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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0:26:18 作者: 梵瑟
背帶褲男:「我可以做到一邊睡覺一邊守夜。」
黑影問罪:「那我應該還沒鑽進窗戶就被你發現了。」
背帶褲男辯白:「……能像你和我不相上下的人寥寥無幾。」
黑影將他從地上揪起,壓低的音量壓不住慍怒:「我以為經歷過兩年前的意外,沒人敢再抱這種僥倖心理!」
背帶褲男面紅耳赤:「我……」
閣樓房的門扉這時突然由裡頭打開。
黑影和背帶褲男雙雙轉面向走出來的人,恭謹鞠躬:「先生。」
緊接著兩人同時關心——
「先生,是不是我們吵到你了?」
「先生,你還沒睡?」
「我打點水。」白色的中衣襯得蔣江樵的臉色不太好。說完這句話他也輕輕咳了咳。
兩人齊刷刷神色一緊,一個問「先生,是不是下午坐黃包車吹到風了?」,一個說「先生,我來打水,你先回屋,別著涼。」
蔣江樵避開後者伸來要接保溫杯的手:「無妨,我自己可以。」
背帶褲男先行一步下樓去燒水。
黑影跟在蔣江樵身邊,匯報今晚杜允慈的行程。
每個月她固定跳舞的日子,蔣江樵記著,黑影詳細稟告的除了她今晚一共跳了幾支、跳了多久、跳的什麼樂曲等等,還包括她今晚又和誰一起跳了、向對方笑過幾次、對方都碰過她身體的什麼部位。
蔣江樵聽完後只平平淡淡問:「照片拍了沒?」
「拍了,先生。」黑影立刻示意斜掛身上的相機。這原本不是他的活兒,可之前負責的那一位曾在咖啡館暴露過面目,所以那之後轉到他手裡。
黑影又取出一隻紙袋遞到蔣江樵面前:「這是上一卷剛洗出來的照片。」
蔣江樵接過,踩完最後一級階梯,停在木桌前,先將保溫杯放下,然後抽出紙袋裡的照片。
第一張便是程兆文在咖啡館裡抱住杜允慈的情景。
之前只聽過描述,現在終於親眼所見。
蔣江樵暫時沒繼續往後翻,默不作聲盯了好一會兒,至外面的灶台傳來燒開水的嗚嗚長鳴,其餘照片被他塞回紙袋,僅僅留出這一張,他細瘦修長的手指慢慢將其撕成碎片,然後放回黑影手中,語調無起伏:「礙眼。」
黑影會意點頭:「先生放心,我會處理得很漂亮。」
第8章 由奢入儉難
程兆文出事的消息傳來的那天,杜允慈正和杜廷海一起吃著早餐。
杜廷海去接了個電話後折返,表情變得極為凝重,杜允慈一問,得知程兆文於前天夜裡在上海被人廢了。
她整個人懵了,手中握著的刀叉哐鏘掉落盤子裡,臉色泛白:「怎麼回事?」
來龍去脈並不複雜:程兆文在上海的西洋醫院裡治療得很順利,比預期要康復得快,原本將在今天回來霖州繼續休養,怎料從舞廳回家的路上遭不明來歷之人乾淨利落地一刀切掉了子孫根,手筋也全挑斷,現在人又躺進醫院。
「程二少爺不是到上海養傷,怎麼還去舞廳?」映紅問的也是杜允慈所好奇的。
杜廷海告知,程家那邊的說法是,程兆文從前在上海聖約翰大學有不少同學朋友,所以臨別前約到舞廳聚了聚,熱鬧熱鬧。
「上海是越來越亂了嗎?」映紅嚇得不輕。
曾經跟著小姐去上海前,她聽說上海很危險,不僅扛槍桿子的搶奪軍權打來打去,各個魚龍混雜的幫派也經常為了地盤火拼廝殺。
但很長一段時間,她見識到的只有燈紅酒綠十里洋場紙醉金迷,漸漸地她以為上述全是沒來過上海的人胡言亂語故意貶低。
直至有一次,小姐獨自出門上同學家,半路躲雨時不小心撞上人家殺人,導致久久失聯很遲回家,衣服還蹭得全是血,她才意識到原來上海真的危險,只是平日她伺候在太平的富貴人家裡頭,間接享受到了保護。
正如那天遭受驚嚇的小姐發出的感慨:上海遍地流金的背後隱藏著數不清的罪惡和消逝的生命。
杜允慈接著問:「誰幹的?」
答案是不清楚。
映紅嘀咕:「肯定又是仇家乾的。在咖啡館被踢我就猜是程二少爺或者程家自己得罪了什麼人。這回程二少爺在上海受的傷,不在霖州,可不能再賴小姐了。」
然而恐怕只要對方想無理取鬧,哪兒管發生在上海還是霖州,照樣能咬定你——事實也如杜允慈所料,杜廷海告知因為找不出什麼人幹的,所以程家還是把帳算在杜家頭上,聲稱如若不是因為杜允慈,程兆文不會在咖啡館受傷、不會去上海也就不會飛來橫禍。這飛來橫禍不定也是杜家搞的鬼。
—
蔣江樵今日下私塾意外地沒見到杜允慈。
近半個月來,杜允慈固定隔兩天來找他,每次來會給學生帶糕點,然後隨他一起回雲和里,吃一頓午飯。
午飯是變著花樣尋各地名廚做出來的美味佳肴,她說自己一個人食用不如和他邊聊邊品鑑有意思。
飯後她再與他切磋一盤棋藝,然後離開。
下午蔣江樵沒出門,留在雲和里。
用杜允慈送他的端硯磨出的墨寫了兩幅字,他抬頭望出外邊灰濛濛的陰天,喚了聲「葆生」。
白襯衣背帶褲平頂帽的男子立刻走來他身側:「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