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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0:26:18 作者: 梵瑟
杜允慈忽然抱住他:「爸爸,我們家一定不會有事的。」
「怎麼了?怎麼突然說這種話?我們這不好端端的?會出什麼事?」杜廷海糊塗,心道莫不是擔心和程家因此交惡?
涌到嘴邊的話很多,杜允慈最終只說:「爸爸,我……做了一個噩夢。」
杜廷海拍拍她的腦袋,開解:「反的,我們鈺姑的噩夢都是反的,只有美夢會成真。」
外頭福伯輕輕叩響門扉:「老爺,王經理來電話問您今兒什麼時候能去紗廠?」
杜允慈鬆開杜廷海,瞧了瞧牆上西洋掛鐘的時間:「爸爸,你去忙,我沒事了。」
杜廷海細細端詳她微微浮腫的秋水剪瞳:「真沒事?」
「真沒事。」杜允慈舒展一個笑容給他,「早些識清程兆文的真實面貌總比日後遭罪來得強。」
夢裡的陡轉似乎正以她和程兆文的訂婚為開端:
訂婚後的第二個月,程司長的那位七姨太單獨找她亮牌,聲稱自己和程兆文是衝破世俗的真愛,並已珠胎暗結,但程兆文為了家庭利益不得不和杜家聯姻。她不願聽信七姨太的一面之詞,又怕沒有證據當面對質程兆文矢口否認,於是她根據七姨太提供的地址摸去他們幽會的私宅。怎料程兆文不知被誰在私宅里給廢了,暈倒在程兆文身邊的七姨太幽幽轉醒後非指認是她因愛生恨乾的,她跳進黃河也洗脫不清,慘遭程兆文欺瞞和背叛的怒火熊熊之下她索性認了事兒。說實話程兆文被廢她確實倍感解氣。
程家即便理虧在先也受不了程兆文被廢的凌|辱,和杜家勢同水火。有父親和上海的舅舅撐腰,程家除了散布謠言敗壞她的名聲到底沒能拿她如何。和家裡人商量過後,她遠渡重洋跑去巴黎求學。這是她還在中西女塾上學時想圓的夢,奈何父親只她一個孩子,她當初才不得不先回霖州成家。
父親從不把家中的煩心事告訴她,巴黎的兩年她過得無憂無慮,全然不知家中已發生翻天覆地的變故,直至舅舅的死訊傳到她手中,她回國,發現杜氏敗落,父親也鋃鐺入獄。她四處求助,最後求到彼時霖州城新首富面前。
杜廷海臨走前沒忍住心裡的疑問:「鈺姑,你是怎麼知道程家那處私宅的位置?」
據他了解連程司長也不清楚。程兆文不至於把自己淫|亂之用的地點透露給她。
杜允慈險些啞口:「……姆媽不忍看我受騙,所以託夢告訴我。」
她打小接受西方科學教育,走在抵制封建迷信糟粕的前沿,現在反倒告訴杜廷海是母親託夢。她自己都覺得可笑。
那個光怪陸離的夢境她原本不當真,架不住太過真實她醒來後惶惶不可終日,為求心安她遣了個聽差到夢中的程家私宅外蹲守,結果真叫聽差看見程兆文和七姨太一前一後進入宅子,於是有了後面一出捉姦大戲。
這番驗證令她不得不重新審視夢中的一切。
杜廷海自然只當杜允慈所言為託辭。她那天還捎上程司長一同前往,明顯事先有準備。杜廷海猜測她恐怕早就察覺程兆文金絮其外敗絮其中,沿著蛛絲馬跡獨自暗中調查,昨兒方才逮個正著。
若是如此,杜廷海愈發心疼:「鈺姑是頂好的姑娘,懂得稀罕的男子多的是。往後的日子還長,慢慢挑,你值得更好的夫婿。」
杜允慈急忙問起:「爸爸,你知道上個月來找過我們的那戶蔣姓人現在在哪兒?」
杜廷海愣了一愣:「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杜允慈面色不虞:「……我找那個人有要緊事。」
揚州蔣家,普通的小門小戶,她完全不認識,父親也是在蔣江樵尋上門後恍然記起,祖爺爺曾經在揚州遇險,得一戶蔣姓人家相救,為報救命之恩,祖爺爺給了蔣家剛出生的孫子一信物許諾兩家一樁親事。杜家如今就她一個閨女,婚約自然而然落到她頭上。
她怎麼可能接受愚蠢的包辦婚姻,讓素不相識的陌生人成為她的丈夫?何況蔣江樵是個迂腐老派的教書匠。她不在乎門第之別,不介意他是個窮酸小子,但難以忍受思想觀念上的不對等。所以她見也沒見蔣江樵,交由父親將人打發走。
就在夢裡,她求到的霖州城新首富不是別人,正是這位蔣江樵。她不清楚兩年間蔣江樵是如何爬上來的,她只聽說打擊杜氏有他一份力,杜氏衰敗後產業也幾乎全部流入他的手中,落井下石的事兒他更沒少干,為的是報復當年她的拒婚。
她走投無路,他趁人之危。
而她的自薦枕席並沒能成功救回父親。
數幀香艷的畫面閃現腦海,杜允慈難堪至極。
如今不是再去糾結夢境真假的時候。無論怎樣,她不允許夢境中接下來的其他內容變為現實。蔣江樵是其中關鍵的一環。
「爸爸,必須找到他!」
風吹起暗紫色的窗簾,窗口湧進來的的秋日晨光淹沒杜允慈臉上深思熟慮的陰霾。
第2章 不確定心動
前腳杜廷海出門,後腳管家來報:程兆文到訪。
杜允慈剛從貼身丫鬟映紅口中獲知,一早程司長的那位七姨太自縊身亡,據聞因為不堪流言重負,但個中內情心照不宣,多半是程司長清理後院。程司長被自己的兒子和姨太太戴綠帽,顏面丟得比杜允慈只多不少。
此舉毋庸置疑也是程司長給杜家的一個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