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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0:20:47 作者: 桃桃一輪
「那刁琢……」
巴雲野作勢要揍他,她大老遠開車過來難道就為了找刁琢打炮?
彈琴唱歌的聲音顯然打擾到付迎濤,他把女兒女婿叫進房裡,「他們起鬨就算了,你倆別跟著一起鬧。」
「就是,你別唱了。」付星月扭捏地靠在蔣奧航身邊說。
蔣奧航笑嘻嘻的,「心裡有話,不吐不快。」
付迎濤也不知聽沒聽清楚他那歌詞,表情有所緩和。
「爸,你還難受嗎?」付星月問。
「好多了。」付迎濤深吸一口煙,「可能明天早上能再好一些。奧航,你去跟他們說一聲,明早煮點兒粥,不要太稠,也不能太稀,小菜還是要再清淡一些。還有,剛才我看到走廊上有幾個菸頭,叫他們最好及時清理掉。廁所插銷也有點松,這一樓就這麼一個廁所,把螺絲緊一緊,最好換個新的插銷,能多少錢?」
「好,我待會兒就去。」
「現在就去吧。」付迎濤揮揮手,「你們還是早點兒睡。」
「您要再吃點東西嗎?」蔣奧航關切地問。
付迎濤可能真的餓了,揉揉肚子,付星月回房拿來一包餅乾和牛奶,用開水溫著牛奶,付迎濤吃幾片餅乾,沒吐,就把牛奶全喝光。
走廊上陸陸續續傳來歌聲,或嘶啞或高亢,看來一時半會兒安靜不下來。氣溫越降越低,巴雲野披著衝鋒衣外套,搬把椅子坐在門口聽歌等刁琢。一抬眼,老遠就見蔣奧航一手拎著熱水壺一手拿著幾瓶看著像是保健品的東西走進付迎濤的屋子。
她抿唇想一想,在行李箱裡翻出一包藥拆開,抽出一整板過去——這是保護心肺的藥,她帶客人徒步高海拔冰川時才一人發一顆,平時輕易不拿出來。
「你這……」付迎濤看著桌上一整板六個紅色的膠囊,直覺懷疑巴雲野是賣藥的。
巴雲野看一眼蔣奧航拿來的保健品,原來是一些維生素片,B族、C和E之類,還有一盒葡萄籽膠囊。付星月和蔣奧航手心裡各幾片,看樣子剛要吃。
「送你們,明天到大本營後拉練時提前一小時吃一個,沖頂那天再吃一個,保護心臟。」巴雲野解釋道,「我帶過很多客人高原徒步,回去後都好好的。」
「多少錢。」付迎濤雖是坐著,卻有點居高臨下地問。
「不要錢。都是同一個登山隊的,到時候別拖累我們。」她很不爽地白他一眼,轉身出去。
「謝謝啊!」付星月站起來說,有些不好意思地拉住巴雲野,「你說你做包車旅遊的……」
巴雲野見有生意可拉,就一邊給付星月看之前拍的遊客照片,一邊跟她一起來到走廊上。
一來二去,她跟付星月混熟了些。她打聽出,蔣奧航名校畢業來到公司,工作十分努力,是她父母很中意的人選。付星月的媽媽之前身體一直不錯,一年前卻因肝癌去世,還不到50歲。
巴雲野回到房間,獨自喃喃著,「肝癌啊……這可不是誰陷害一下就可以……」嗯?等等,她媽媽一年前去世時不到50歲?付星月今年30歲,這麼推算一下她媽媽不到20就生下她了。當時是計劃生育和晚婚晚育抓得最嚴的時候,怎麼可能在法定結婚年齡前生育呢?
門口一個人影一晃,打斷巴雲野的思路。
刁琢站在門口,左手拿著一瓶酒,右手掌心向上,四指輕輕往內一招。
巴雲野鄭重地點點頭。今天是車禍發生日,是刁軍、巴希野等許多人的忌日。她與刁琢一起灑地三杯酒,無聲地朝天空拜一拜。許多年過去,悲傷已不如當年明顯,甚至不會再傷懷,但是——到底意難平。
之前歪歪扭扭卻像拼死掙扎般的中巴車在一個拐彎處為避免再次追尾前車,竟「咣」一下撞破矮矮的護欄,幾聲巨大的轟響,翻下山崖。遠處,是潺潺蜿蜒的怒江,兩側巍峨的群山寂靜無語,冷漠地望著慘烈的一幕。
中巴連續幾個翻滾,玻璃全碎,一些人被甩出來,慘叫著滾落,似乎還沒墜落就已沒了聲音。忽然,中巴在一處凸出的巨石上稍有停頓,車身轟隆隆地悶響,大大小小的石塊自側翻處墜落下來,發出骨碌碌的聲音,有的砸在中巴上,發出嘎啦嘎啦的鈍響。
何政韌趴在破碎的護欄旁,半個身子幾乎懸空,他清晰地聽見半山腰上車內人的驚恐的對話和哭喊,男的,女的,蒼老的,哭聲、尖叫聲……
「饒教授!」他大叫,那聲音卻不像是自己喉嚨里發出的。他看不見下面的情況,只聽身後的人一邊拉他一邊說:「他死了你就出頭了!」
何政韌大腦一片空白,依稀想起同行對饒青暉學術成就的高度肯定,又想起與自己失之交臂的幾個國家級獎項。
不知堅持了多久,中巴搖晃幾下,最終墜落山崖。
「饒教授!!」何政韌大驚。
「呵呵,一了百了。」身後的人說。
「不要!!!」何政韌大叫一聲,從夢中驚醒,腿部隱隱作痛。周圍漆黑一片,沒有中巴車,沒有群山,沒有公路,也沒有當年。
他茫然地坐在黑暗中,每年的今天,他都會做這樣的噩夢,這是許多昔日同事、同學、學生的忌日。饒青暉、刁軍、巴希野、刁琢、巴雲野……十幾個人物在他腦海中划過,他感到一陣由衷的恐懼和憤恨。
第59章 故事與酒(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