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頁

    水溫很高，黎梨的襪子都是又濕又燙的，整個腳背都紅了。

    副教練上前道：「沒事吧？我記得咱們這兒有燙傷藥，我去拿過來——小鄧，你用掃帚弄一下地上這些玻璃，小心別傷著手。」

    黎梨坐在沙發上，可憐巴巴的樣子。

    時雨給他上了兩層藥，又裹上了一層薄薄的紗布。

    幸好處理的及時，水量也不多，只燙到了最外面的一層表皮，沒有什麼大事。

    處理完了兩個腳背，時雨輕輕將他的腳放到拖鞋裡，抬起眼問：「疼嗎？」

    「……」黎梨其實不太擅長跟他撒嬌。

    越在喜歡的人面前，就越不敢了。

    但還是沒忍住，鼻音輕輕地「哼」出來一聲 ，因為疼的還有點發顫，聽起來就跟撒嬌一模一樣。

    時雨站起身，掌心安撫似的在他的頭頂揉了一下，「想喝水？我去給你倒一點。」

    黎梨點點頭。

    時雨剛走出去一步，腳步又一停，轉身看他。

    黎梨這才發現自己下意識地抓住了時雨袖子。

    「………」他立竿見影地臉紅了，鬆開了手。

    時雨兌了一杯溫水過來，黎梨捧在手裡，低頭一口一口地喝。

    他們上單用苕帚掃了地上的玻璃片，扔到了垃圾桶里，又用拖把把地板上的水擦乾淨。

    然後才過來問：「嚴不嚴重，要去醫院看看嗎？」

    黎梨搖搖頭：「沒事，不用擔心。」

    「最好先不要走路。」時雨低下眼看他：「今天晚上就留在俱樂部吧，明天應該就會好了。」

    黎梨：「好。」

    他的腳背有點破皮，也不方便上下樓，晚上都是時雨幫他端回房間吃的。

    睡覺之前，時雨又給他換了一次藥。

    看著明顯泛紅的脆弱皮膚，時雨輕聲問：「還疼嗎？」

    黎梨在他面前小聲承認：「有一點。」

    「睡一覺就好了。」時雨將他的腳放回被子裡，「我陪著你。」

    黎梨感覺到他的心臟又加速地跳了起來。

    ——這麼多年過去，他還是會因為時雨不經意間的隻言片語而感到心動。

    時雨躺到他的身邊，伸手關上了燈。

    兩個人中間隔著一段距離，彼此碰不到，是很「君子」的界限。

    但是時雨身上的味道一直往黎梨的鼻子裡撲，是一股很好聞的冷淡的香味，跟香水的味道不一樣。

    黎梨深深吸了一口氣，黑暗中眼睫顫抖的厲害。

    不能再這樣了，他會……忍不住。

    黎梨不知道時雨喜不喜歡男生，如果被時雨拒絕的話，恐怕連繼續喜歡他的勇氣都沒有了。

    他不像商玄那樣勇敢，可以無所畏懼地向喜歡的人求愛、告白，而不畏懼受到傷害。

    暗戀了太長時間，似乎已經成了習慣，早就不太敢說出口了。

    -

    那天回家以後，黎黎到俱樂部的次數就少了。

    就算過來一次，也儘可能地避開跟時雨單獨相處，目光下意識地不跟他接觸。

    好像這樣就不會讓那些飽脹的情緒滿溢出來，流淌地到處都是。

    時間長了，時雨也察覺到了什麼。

    這天黎梨在XAG呆到晚上，吃晚飯回家，時雨說要送他回去。

    黎梨的腦子又開始發燒：「不、不用了，我自己打車回去就好了，那個，你們晚上不是還有訓練嗎……」

    時雨安靜了片刻，低聲道：「我有話想跟你說。」

    黎梨跟著他到了停車場，腦子有點懵。

    時雨背對他站了一會兒，轉過身緩緩問：「是我做了什麼讓你生氣了嗎？」

    黎梨急忙否認：「沒沒、沒有！」

    「可是你最近在躲著我。」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的語氣。

    時雨的眼裡看不出是什麼情緒，只是深深地看著他：「還是，給你帶來麻煩了？」

    黎梨的心臟不受控制地抽了一下。

    「不……不是……」他用力搖了搖頭，生怕時雨誤會似的，「是我的問題。」

    ——怕如果再這樣面對你，會忍不住把心裡所有的事都說給你聽。

    時雨沒有說話，只是落著眼看他。

    那一雙眼睛極為漂亮、深邃，在晚上明亮的像倒映著星空一樣，好像沒有人捨得讓那樣好看的眼睛裡產生一絲絲不好的情緒，黎梨不自覺地抓緊了褲子邊緣，一陣口乾舌燥：「我……」

    如果跟他坦白會怎麼樣呢？

    時雨對他是怎樣的態度呢？

    如果時雨知道他是同性戀，會不會討厭他？

    可不可以試一試？

    黎黎低下頭去，聲音不受控制地有點發抖，「對不起，我一直……」

    停頓了許久，才重新凝聚了勇氣，聲音低到幾乎聽不見：「一直喜歡你。」

    時雨先是怔了一下，然後露出了驚訝而錯愕的表情。

    十八歲離開家庭的束縛，選擇了熱愛的職業，來到了KPL賽場，第一年就展露鋒芒，成為了最受關注的新人。

    時雨總是冷靜而理智，有著超脫同齡人的智慧，似乎沒有什麼是不在他掌控之內的事。

    ……除了黎梨。

    他已經在這個小朋友的身上犯了許多次錯了，這次時雨想要慢慢地來，像對待稚鳥那樣，將人小心翼翼地攏在懷裡，可似乎還是把人嚇跑了——時雨沒想到黎梨會說出「我喜歡你」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