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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9:57:55 作者: 汪小雌/蔭下
    兩隻鞋都穿好了,站起來,扯扯衣服邊,照照鏡子。那腿繃得緊而直,短裙又是高跟鞋,再腰一收,胸一挺,曲線都出來了。自己也美著呢,轉著左看右看。緊把肩往後拉,還嫌不夠挺呢?在鏡子裡問他:「怎麼樣?」

    他打一眼,扔一句,「還行。」無情無緒的,又問:「明天穿?」她說是啊。

    「你剛剛不還說過水,這下不嫌髒了?」

    「噢!」她蹦躂,「我給忘了。」彎下腰解鞋扣,兩下甩出去就往浴室走,「我先洗澡。」

    天氣熱,又訓練禮儀,出了汗,還是挺累的,放了一池水,打了N多泡泡,要泡澡呢。一切準備就緒,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扔在腳底下,跨浴池裡去了。頭枕著舒服了,腳又不老實,就在水裡撲騰,那泡沫飛得哪都是,她還笑呢。看見他進來了,說:「你幫我把小鴨子拿來行不行?」

    她說的小鴨子是一組浮水玩具,嫩黃的,造型非常萌,自從買回來就成寶貝了,泡澡都要放上,幾隻鴨子就在水面上漂來漂去,確實情趣。看他站著不動,用手拍水,「聽見沒?」他轉身去了。

    過一會,鴨子是給她拎來兩隻,往水裡頭一扔,就解睡袍,他這是……「你不是剛洗了?」

    「我看看你為什麼喜歡這鴨子。」

    「……」

    他一進來,水冒了一截,還真抓起一隻鴨子捏一捏。她說:「還有一種 ,會發聲的,只是沒這麼好看。」他「唔」一聲,這浴池圓的,挺大,直接扔一頭去了。叫他,「撿回來。」他只是笑。又叫兩次,他還這樣,她哼一聲,「討厭」,就摸著過去撿。還沒摸多遠呢,他橫過一隻手臂將她腰一撈,人立馬貼他懷裡,回頭不免嬌嗔,他尋著她的嘴就親,多少不依不饒全吃進肚裡去了。

    他親了一會,放開她,她滿眼都是泡泡,心裡也正冒泡泡呢,人被他圈著往前一步,就抵到了浴池上,他湊到她耳邊,聲音溫溫柔柔的,「喜歡鴨子?」這語氣,她咋就覺得不妙呢?還沒回過神,兩腿分開,他就擠進來了,她啜一口氣,扭著不讓他再進, 哪裡抵得過,他往裡一刺,「嗯?」她本來就泡得蘇蘇軟軟的,這下,直抵到她最嬌最弱的那一處,鱗鱗刺刺全沒有了,順得,多少柔的媚的都下來了,軟下來了。虛哼一聲,不說喜歡,也不說不喜歡,只往後偏頭看他,氣鼓鼓著小嘴,水底下蹭蹭,這就是上頭怨著,下頭勾著,再加上兩眼氳著水汽,濕汪汪,眼尾挑著,紅嘟嘟的臉蛋,紅紅的嘴,那就是惹人愛的小模樣。怎麼,都愛不夠啊。

    今天運動會第一天,人回來了,臉子不好看,往沙發上一攤,直嚷:「身板要挺直,笑容要保持,站了幾個鐘頭,真真累死個人。」其實她也沒這麼嬌氣,主要還是那雙高跟鞋穿得,一往太陽底下去,就要喊頭昏。

    他在旁邊坐下來,「明天還要站?」

    她撲上來掛著他脖子,「不想站,是真不想站了。」

    「那就別去了,在家休息。」

    你看他說得輕巧,她還指著這點素質分去爭獎學金呢。把頭靠在他肩上,蔫蔫說:「最近做什麼都提不起勁。你說,我是不是病了。中暑了?還是貧血?」

    他說:「正巧明天又檢查,你別去了。那邊剛還打電話讓你一塊去。」他說的檢查是身體檢查,那邊指盛昌,在稱呼上,他一直是尷尬的。

    說她一身長線也不奇怪,因為總喜歡被人引,說白了就是等你這一句話呢。面上還是猶豫不決的,「這樣,不太好吧,雖說接待工作都在今天,那萬一有事兒……」

    他一點面子都不給,「少你一個就不成事了?」

    鬱悶悶。

    --------------------------------翌日--------------------------------

    「不是說你在做什麼志願者?」

    「嗯,站得頭昏,向組織請了假的!」

    盛昌說:「運動會,那比賽就看不成了。」

    她「嘿嘿」,「陪您檢查身體要緊。」

    「少諂媚啊」盛昌笑,「那檢查吧。」

    這不檢查沒什麼,一檢查就查出好的來了。我們小章一等一個機會,等得那叫明媚憂傷,什麼機會?翻身農奴把歌唱的機會唄。眼下,這機會不就來了麼,同時也宣告了咱鍾同學的苦日子來臨。

    番外二三事(2)

    鍾閔的車去公司,到半路,電話打來了。掛斷,司機立馬掉頭。回到醫院,就見他父親,盛昌,當然還有自己窩裡的那個,三個人竟然都是無情無緒的。這氣氛用個詞來形容,叫游離,虛的,摸不清的。他走過去,只問:「確定?」

    旁邊有醫務人員回答:「確定。」人一家子齊了,外人自當退場。

    他說:「擱這幹嗎?有話回去說。」把手伸到章一面前,她當沒看見,那手就虛在空中。明白了,明顯在鬧情緒。他收回來。

    盛昌眼底還是有喜色的,拉著他父親起身說:「都檢查完了,那就回吧。」

    回吧。兩輛車,不同方向。這家子今天還真有點奇怪。

    從上了車,他眼睛就沒幹別的,一直盯著她看。她今天穿T字背心和牛仔背帶褲,沒扎頭髮,頭倚在車窗上,眼睛看著外面,風景和人。小臉上有情緒了麼?有,真的是一半明媚一半憂傷,彆扭呢。

    回家上了樓,門一關,他終於有正常反應了,把她摟在懷裡坐著,她一有點動作,就緊著。比沉得住氣,她哪裡行,總算開口了:「你就沒什麼表示的嗎?」那語氣,控訴啊。

    他把下巴抵在她頭頂,「有。我高興。」

    他那是高興的樣子嗎?當時在醫院,醫生一句話把她整個人震懵了,只聽到「懷孕」二字就真懵了。雲裡霧裡,好半天才要問,誰懷孕了?

    懵的人不止她一個。鍾父的心情複雜嗎?複雜。他四十歲才得一個兒子,這兒子現在也三十出頭了。人一到晚年,這心眼就小了,饒是他面上不說,誰曉得他天天夜裡念孫子呢。盛昌自不必說,她沒有孩子,不見得不喜歡孩子。可,誰讓兒媳婦小呢。一念及章一,這心情就複雜了。可又怎比得上她自己的複雜呢?

    她剛二十歲,潛意識還拿自己當孩子呢。她這一隻,其實夠矛盾,當初挺胸抬頭裝出大人樣,現在遇到這種偉大的轉變時刻,龜縮了。她內心小世界,怨啊,怨她男人播了種,種在她肚子滋生萌芽。怨啊,怨整個鐘家都等她的消息呢,她明眼看,哪有不知道的。怨啊,怨自己的肚子,怎麼……就懷上了呢。

    那會她坐在醫院裡,想著,他會是什麼反應呢?像電視劇里演的,托起來轉啊轉,還是一把揉進懷裡,聲音哽咽著說「我們有孩子了」。她還記得有個女人曾坐在對面,一襲黑裙靜靜,艷色卻逕自難收難管。對她說:「他高興得……簡直像是孩子的小哥哥。」她腦子先是懵了,現在高速旋轉,一直等到他來,只問了一句:「確定?」高速旋轉著的,瞬間被抽了軸,嘁里哐啷,然後轟的倒下了。

    她想著,就更怨了。頭縮下來,再往上重重磕在他下巴上,他「嘶」地抽口氣。她一開口,聲音又酸又沖,忍了半天的淚,可算是下來了。「都是你,都是你。我早說了,安全期不安全,你不聽。讓你戴那什麼,也是時有時無的,我讓你害我,害我!」說著小拳頭就落雨點了。

    其實,他的心情也矛盾啊,依家裡頭的意思,那就懷一個吧,可一看她那嬌弱弱的小模樣,讓她生孩子,他都不放心,也,不忍心啊。那時有時無就是這麼來的。現在有了,誰知道他心裡的想法。剛才站在她跟前,兩隻手心裡掐滿了指甲月亮,直想摟她入懷,都忍著。有了也好,反正遲早的事,再說,有他看著呢,能不順順噹噹?

    她還在說:「我還讀書呢,你讓人笑話死我。嗚嗚,我怎麼就淨遇得上。」

    他既打定主意,這下還不哄著她。親一親,磨著唇,呢著:「我的小乖乖,以後有個小小乖乖不好嗎?」

    「不好!我才二十歲,我不想生孩子,嗚嗚,你們家,欺負人……嗚嗚,婚禮都沒有,這都鑽出孩子了……」

    「都是你……你怎麼就這麼討厭呢?我不干,我不干,你說什麼我都不干。」

    「我小的時候好騙,任你胡來,現在你還騙我,還胡來。我打你,打死你,讓你騙我生孩子!」

    他把她一放,身子轉正了,臉漸漸沉下來,她還在嚷嚷不休,過一會他只說:「爹最近身體不太好。」

    明明他只說了一句,為什麼她就靜下來了?是的,她知道,有兩次見著盛昌,眼圈都是紅的。鍾家人對她好嗎?捫心說,好。她把手放到肚子上,他一手輕輕按在她的手背上。

    好。

    那就好吧。

    --------------------------小生命的分割線------------------------

    章一一遍遍告訴自己,他長他的,你什麼別管。但眼看肚子一點點鼓出來,心情又開始複雜了。一複雜她就開始使小性了。她現在拽啊,是鍾家的重中之重啊,連鍾父都表了態。前段時間還鬧著要上學,這下,自己也不好意思去了。學校方面的事自然輪不到她操心,她現在每天做的事就是養。其實這是不好的,越養越嬌,越嬌越養。你看她靠在床上,兩腿分開放,懷裡抱著大枕頭,邊撈旁邊的水果拼盤吃,邊看星際寶貝,看到一處,手指頭還放嘴裡,只顧眯著眼睛笑,也不知到底是酸的,甜的,還是樂的。

    他走過來說:「別看了,眼睛該休息了。」

    她也不說話,拿小下巴望著他,頗趾高氣揚。她不聽,你就再說,再說她就不高興了,不高興夜裡就鬧騰了,白天她精神頭是養足了的,因此鬧起來著實讓人傷腦筋。這還是開頭,以後還有得受。

    說起來,她這隻簡直是幸福得冒泡,多少人在懷孕初期過不了孕吐這關,她就沒事,整天大吃大喝。人說酸兒辣女,她是酸的也吃得開,辣的也吃得嗨,你說她懷的是什麼東西?她自己也是知道的,有次還跟他說:「不會是一男一女吧。那長起來,還不把我肚子撐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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