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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9:53:05 作者: 小央
    好在貝麗平繼續說了下去:「在夏威夷。

    「好像是他媽媽找他,連夜就趕過去了。」

    「那也不至於一聲不響地就消失吧?」怒火這才後知後覺湧上來。

    「他沒跟你說嗎?」反倒是貝麗平意外,但她還是似笑非笑地說,「不過也能理解,孟修就這德性。以前大學的時候,他還說自己計劃三十歲就去死。」

    喬帆在吃東西,險些堵塞氣管,猛地拍著胸口,難以置信地抬起頭:「去死?不是出家嗎?」他們沒有少討論過這個話題,去哪個道觀,又或者哪個寺廟一類的。還說過他沒準很適合當神棍。

    「哈哈哈,」結果卻只看到貝麗平意味不明的冷笑,「那看來這句話不止一個版本喔。」

    她把喬帆送到醫院門口,這一次,喬帆沒有迷路。越走到門口,積攢的困惑越厚重。終於,臨分別時,喬帆主動問出口:「貝護士,房東,我沒有什麼別的意思。就是,剛剛聽你說,你好像和他大學就認識……而且,孟伯父也……」

    貝麗平頓了頓,聽她說完,才不緊不慢地開口:「我們結過婚。」

    喬帆怔怔地站著。

    「不是孟修,是他爸爸。孟修的父親結過三次婚,你是知道的吧?孟修的媽媽是第二任,他妹妹的媽媽是第三任,」最後,貝麗平伸出手拍了拍自己胸口,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紹,「第一任。」

    喬帆的呆滯延長了幾秒鐘,隨即發出聲音:「啊?誒?啊!」

    回家路上,喬帆犯了好幾次迷糊。先是該拐彎的紅綠燈不小心直行,然後是掉頭後才發現是單行線,停車還剮蹭到了後視鏡。

    她步行回家,到家門口時,不安隱隱約約已經浸透了胸腔。

    穿過客廳,回到臥室,平時用來練拳的沙袋落下來。她下意識擺出了準備姿勢,含胸收腹,雙臂平行,身體向內蜷縮。

    也不知道為什麼,不自覺就開始怒喝了:「莫名其妙!

    「有病嗎?

    「走就走,說一聲會死啊?!」

    拳頭砸出去,最後一下尤其用力。她說了「死」這個字,因此也晃了神,完全忘記了躲避。沙袋飛過來,把她撞得身體後仰,倒在地板上。

    她平躺在地,久久沒有起身,電話響起來,她一點也沒覺得會是他。接通後放在耳邊,趙直敏已經習慣了不自報家門,自顧自地說:「你看,我說過了吧,孟修只是覺得你有意思而已。他是不會有愛不愛這種概念的。」

    「你這是在炫耀嗎?」聆聽著洋洋得意的口吻,喬帆不由得蹙眉。

    「可能哦,」趙直敏在數位板上細細描繪著,藍光眼鏡倒映出屏幕上的分鏡,她說,「我都提醒過你了。」

    喬帆終於鯉魚打挺,盤著腿坐起身,一了百了地回答:「好吧,那你贏了。他只是想要我,他得到我了。現在我是他的了,吃飯、睡覺都會想著他,他卻把我丟在這裡,一個人跑到別的地方去。」

    她低著頭,通話中的聲音間斷了很久。然而,她沒聽到預計的耀武揚威。

    趙直敏問:「所以,你要離開他了嗎?還是打算繼續在這裡等著,等到他又想起你來?」

    喬帆舒了一口氣。

    其實,她還沒想好。

    「我可能,」喬帆斷斷續續地發出聲音,「呃,去找——」

    出乎意料,突然間,趙直敏說:「去找他。」

    她說得那樣絕對,連畫畫的動靜也停止,風平浪靜,仿佛連心碎的聲音都聽得見。趙直敏毅然決然地說下去,歇斯底里,義憤填膺:「去找他啊!我要是你,現在就已經在夏威夷了。我要是你,挖地三尺也要跟上去。管他是想出家還是單純因為媽媽要生別的孩子受打擊,去他娘的。抓住他,別讓他跑了。你這個沒出息的,快去!我要是你,我要是你……」

    她支支吾吾地重複那句話,因太過激動而哆嗦著。我要是你,如果我是你,如果我是你——

    第一時間,喬帆居然沒有因自己被罵成「沒出息的」而生氣,她支吾著開口,試探著問:「你、你哭了嗎?」

    「我沒有哭!你快去啊!」趙直敏惱羞成怒。

    「好,好,」喬帆反而笑出聲,哄小孩的本能作祟,「我去,我去就是了。」

    沉默半晌,沒人先掛斷。

    她又追問了一句:「你還會再來我們家嗎?」

    聽筒那頭只有拼命遏制的哽咽聲。

    大概等不到答案,喬帆說了聲「再見」就要收線,最後一刻,趙直敏又說:「他其實……拿你很沒轍。」

    「嗯。」

    她知道。

    「再也不見。」趙直敏掛了電話。

    找護照用了好久,簽證只有一個月就過期,非常之危險。上次和封夢彤還有姑父姑母去旅遊,姑姑還開了「我只會一句英語,那就是『how much』」的玩笑。

    該收拾行李了,防曬霜剛用完。坐飛機搞不好要換乘。存款得減個幾萬了。和園長請假吧,反正今年的年假還沒用。

    突然之間,她想起來,生日的時候,自己有想過要出去旅遊,甚至還給孟修發了消息。

    他是怎麼回答的來著?

    在朋友中間,孟修經常扮演被嫌棄的角色。大家張口閉口叫著他「人渣」,他也沒皮沒臉地動輒跪地求饒,但等到下一次,又還是接著搗亂,毫不看氣氛地捉弄人,壞心眼地看著大家氣得牙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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