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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9:51:55 作者: 回南雀
風捲殘雲地將最後一點湯汁都吃完,他利落地收拾起桌上殘局。
我忙讓他坐下:「都說了讓我來……」
將餐盒歸進垃圾袋裡,再丟到外頭的垃圾桶,回來時,便見冉青莊拿著衣服往浴室走。
我立馬有些頭疼,向他跑過去。
「你做什麼?」
他回頭看我一眼,眼裡滿滿的「你在問什麼屁話」。
「洗澡。」他簡明扼要丟下兩個字,繼續往浴室里走。
「你……你傷口不能沾水的。」我一把拉住他。
他轉過身,看了看被我抓住的胳膊,又看看我,突然笑了:「那你說怎麼辦?」
薄薄的背心貼著皮肉,若隱若現地顯出胸肌的輪廓,胳膊上殘留著一些血痂和淤青,一隻眼還帶著未褪去的血色。雖說這幾日因為受傷稍有清減,但絕不會有人將他與「脆弱」掛鉤,相反,因為這些傷,他看起來更危險了。
我咽了口唾沫,躊躇片刻,頂著壓力道:「你躺到床上去,我給你擦擦?」
他垂眼看著我,微一挑眉,掙開我的手,轉過了身。
我以為他不聽我的,還欲再拽他衣服,就聽他道:「去拿個凳子過來,澡可以不洗,但我必須洗頭。」
手一下鬆開了,我在原地愣了幾秒,跑去廚房拿了只塑料圓凳過來。
這小樓上下有兩個浴室,上頭的小一些,下頭的那個大一些,不僅有淋浴,還有個大浴缸。
給冉青莊肩上披上毛巾,讓他彎腰衝著浴缸。我擠了些洗髮露在手心,輕柔地抹上他的發梢。
他的頭髮又粗又硬,浸了水都有些扎手。好像聽說過,頭髮硬的人,脾氣都不會太好。
「疼嗎?」我問他。
「你可以再重一些。」
「我是問你的傷,你這個姿勢疼嗎?」
他頓了頓,道:「不疼。」
雖然他說不疼,但我想了想,他是可以面不改色往自己身上捅刀子的人,疼了應該也是不會承認的。
未免壓裂傷口,不管他疼不疼,我還是加快了手上的動作,速戰速決替他洗完了頭。
搓揉著他的濕發,本還想給他吹乾,但他說自然干就好。近幾天溫度已經很高了,他這麼短的頭髮應該很快就能幹,我就沒有勉強。
「要我給你擦身嗎?」說著我動手去扯他下擺。
他乖乖讓我脫去背心,背對著我,叫我給他擦一下夠不到的後頭就好。
覆著均勻肌肉的脊背新傷舊傷交錯,青紫一片。我小心地擦拭著,回過神時,指尖已經顫抖地撫上肩胛骨下端,一大塊刺目的淤痕。
騙人,這怎麼可能不疼呢?
當初背上紋身的時候,那麼細的針我都好疼的……
被我撫過的肌肉全都反應劇烈地繃緊起來,顯出更清晰的輪廓線條。
「季檸……」冉青莊不勝其擾,蹙著眉回過身,捉住我的手腕,嗓音微啞著道,「只是讓你擦背,別亂摸。」
第62章 他對你不好!
這就好比性騷擾被抓個現行。
我尷尬地掙了掙手,小聲為自己辯解:「沒有亂摸,我就是看看……」
他像是不太滿意我的回答,一下子更緊地抓住我,往自己身前帶了帶。我不知道他要做什麼,條件反射地往相反的方向用力,腳下抗拒地不再往前。
他見扯不動我,看著我,沒有繼續使勁,過了會兒慢慢鬆開了手。
「剩下的我自己來,你出去吧。」
雙唇囁嚅著,本還想留下來幫忙,可一觸到冉青莊那雙格外深邃的眼眸,喉頭便緊的一個字也發不出來了。
我將毛巾給他,訕訕地走了出去。
天氣逐漸悶熱,今天幹了不少活兒,出了幾輪汗,給冉青莊洗頭時,褲子還弄濕了一些,我索性回二樓自己也洗了把澡。
換完清爽的衣物,擦著頭髮走出浴室,一眼便掃到床頭柜上還在充電的手機。我一下定住腳步,遠遠地注視著它,有那麼好幾分鐘都靜止在那裡,維持著同一個姿勢陷入沉思。
既然不可斬斷,為什麼要拖拖拉拉?我還在等什麼?
不該是我的就不是我的。
我之前做了一次小人,愧疚了八年,這次怎麼也不能把愧疚帶到地下去了。
林笙雖然不怎麼樣,但誰叫冉青莊喜歡?
要是冉青莊拿著戒指去找他,我就不相信他能拒絕。不可能的,不存在的,他想也不要想。
我憋屈不要緊,冉青莊高興就行啊。
我腦子裡亂七八糟地想著,開始翻箱倒櫃地找筆和紙。臥室找不到,還去書房找。找了一圈,終於在電腦桌的抽屜里找到一支原子筆和一本巴掌大的筆記本。
撕下一頁紙,點開手機通訊錄,記下林笙的手機號碼。寫完了,我久久盯著那小片帶著粉色花紋的紙,將它對摺起來,拿在手裡。
世人常說「死者為大」,這是站在活人的角度。別人怎樣我不知道,但就我一個快死的人來說,我覺得還是「生者為大」。
活著才有未來,活著才有希望。死了就是死了,一捧黃土,一座孤墳,不會再有任何變化。
所以,我理應要為活著的人多想一想的。
我媽沒了我,還有小妹,我給她們留了足夠的錢,到小妹工作,沒有大的波折,這些錢應該是綽綽有餘的。她們彼此依靠,問題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