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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9:51:55 作者: 回南雀
    冉青莊的手術進行了五六個小時才結束,出來後直接被推進了單人病房。

    門口有持槍特警守著,病床上冉青莊生命體徵平穩,緊繃了幾天幾夜的神經終於得以鬆弛。趴在床邊,我握著冉青莊的手,注視他蒼白的面容,大腦一點點被困意席捲。

    幾乎可以用「斷片」形容,直到窗外的晨光照射進來,雜亂的鳥鳴湧進耳道,我才自沉重的睡眠中甦醒,意識里甚至只是覺得過去了幾秒鐘。

    我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看一眼冉青莊,發現他還沒清醒,起身出了門。

    睡過一覺後,這幾天不斷挑戰身體極限的後果就全部顯現了出來,身體每寸骨頭都酸痛到好像浸泡過濃硫酸一樣。

    與門口的特警打過招呼,我下到醫院一樓,在門口便利店買了杯咖啡續命。

    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面對馬路上人來人往,我胡亂塞了兩個包子,仰頭正要喝乾最後幾口咖啡,路邊計程車上下來一個神色焦急的人影,差點沒叫我嘴裡一口咖啡噴出來。

    那人沒看到我,快步避過密集的行人往醫院裡走去。

    我連忙放下杯子追過去,最終在對方即將跨進門診大樓的瞬間叫住了他。

    「南弦!」

    南弦腳步一頓,隨即驚喜地轉向我。

    他大步走過來,不敢置信一樣上下打量我:「太好了,太好了……」

    他嘴裡翻來覆去呢喃著這三個字,臉上急切的表情逐漸褪去,全都化為對我劫後餘生的歡喜。

    可歡喜沒多久,他又紅了眼眶,怨怪道:「我收到你的郵件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你真的……真的太亂來了!」

    我之前以防萬一,設置了郵件七天自動發送,一旦遭遇意外,南弦就會收到我的遺書。被金辰嶼關起來這幾天,手機給沒收了,我也就沒能重新設置郵箱。算了算時間,南弦應該是昨天晚上收到的郵件。

    「我一收到郵件就給你打了許多電話,但怎麼也打不通……」南弦將他這一晚的心路歷程略顯委屈地說與我聽。

    他原本都要睡了,結果突然收到了我的絕命遺書,跳起來就給我打了幾百個電話,接不通他又想親自上島來找我,奈何一靠近碼頭就被攔在了警戒線外。

    他徘徊了一夜,見到穿制服的就跟他們打聽我的消息。可是現場太亂了,許多人和他一樣也在找人,大家擠做一堆,得到的消息非常有限。

    「後來我知道傷員都被送到附近的三家醫院去了,我就一家家的找,找到現在……」仔細一看,他眼下烏青,嘴唇乾裂,瞧著確實是沒有好好休息的模樣。

    「辛苦你了。」我拍拍他的肩膀,不好意思道,「我這裡還有點事,具體的以後再給你說,你先回去吧。」

    南弦不可理喻地看著我,拉下我的胳膊,拽著我就往醫院的大門外走:「你都這樣了你還有什麼事?你跟我回去好好休息,我明天帶你回博城,找那邊的醫生再仔細看一下。」

    崇海的醫生也是全國頂尖的,換一個地方,也不過是多收穫一份失望。

    「南弦……」我無奈地叫住他,「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選擇保守治療,選擇就這樣靜靜等待死亡。

    南弦腳步一剎,回頭瞪向我,帶著些懊惱和憤怒地罵道:「狗屁你自己的選擇!」

    他少有這樣不文明的時候,看來是真被我逼急了。

    我心裡暗嘆一口氣,抽回自己的手,和他打著商量:「冉青莊還沒醒,總要等他醒了我才能走吧。」

    南弦顯然也有點被自己方才的粗俗驚到了,眉心仍是緊蹙著的,語氣倒是和緩下來。

    「他怎麼樣了?」

    「傷得有些重……」邊往住院樓走,邊與他說起這幾天的經歷。因為怕他擔心,也沒說的太細,但只是聽個大概,也足夠他頻頻抽涼氣了。

    到了冉青莊病房門口,又多了兩個穿著便衣的男人,攔著我們,說長官在裡頭,讓我等一下進去。

    我猜應該是江龍駿來了,就對南弦道:「他們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你先回去吧,我真的沒事。」

    南弦哪裡肯這樣輕易被我打發,堅持讓我和他一塊兒走,結果說著說著一激動,一管鼻血流了下來,把我和他都嚇了一跳。還好護士站就在旁邊,我趕緊取了止血棉給他。

    「你回去吧,你看著才更像那個需要休息的。」替他止住血,我再次勸他。

    南弦頗為挫敗地摸了摸鼻子,再開口時不再堅持:「那我回去睡一覺,晚上再來接你。」

    我點點頭,表示認可。

    他愁眉苦臉地被我送到電梯口,進電梯時,我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叫住他。

    「暫時不要把我的事告訴我媽她們。」想了想,補了句,「我會自己和她們說的。」

    南弦看著我,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關門走了。

    我回到病房門口,在外頭坐了會兒,大概五六分鐘的功夫,江龍駿和一名高挑的年輕女性,兩人一前一後從屋裡走了出來。

    我站起身,與走在後頭的年輕女人打了個照面。雖然僅有一面之緣,但對方過於出類拔萃的氣質與打扮仍叫我一下子就認出來,她就是那天在墓園,透過墨鏡奇怪注視我的女人。

    感受到我目光的長久停留,剃著板寸的女人朝我點了點頭,自我介紹道:「嚴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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