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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9:51:55 作者: 回南雀
    文章大部分用的都是我的稿子,只是加入了更多「殘忍」、「血腥」、「變態」、「罪犯」等等這樣的詞彙,刺激人的眼球。

    最後的主題,從虐狗又拔高到現代教育上,質問社會到底怎麼了,為何會培養出這樣一個又一個的潛在犯罪者。

    《博城都市報》雖然只是地方報紙,但創刊已有四十多年,在博城人心中地位非凡,具有深遠的社會影響力。

    報導一出,雖說沒到登上晚間新聞,掀起全民熱議的程度,在我們當地卻也造成不小的討論度。

    「聽說了嗎?虐狗的找著了,是南職的學生。」

    午間休息,我翻開練習冊,筆尖落在紙上,聽到身後的交談聲,不自覺停下動作。

    「肯定就是南職的啊,都穿他們校服了。噁心死了跟這種學校做鄰居,看到他們就心煩,把我們學校的檔次都給拉低了。」

    「誰說不是呢,我朋友知道我是宏高的,還跟我打聽隔壁南職是不是真的有人吸毒賣春?靠,我怎麼知道?我跟他們又不熟!誰會跟那群烏合之眾有來往啊……」

    「噓,小聲點,我們班可還有烏合之眾的朋友呢。」對方雖是這樣說,聲音卻不見得有壓低幾分。

    「怕什麼?我敢說他敢認嗎?通過這件事我算是知道什麼叫『身在曹營心在漢』了,要放以前兩軍對壘的時候,這種人就是要被拖出去亂箭射死的。跟人家林笙一對比,人和人的差距也太大了吧?都不知道怎麼想的,吃裡扒外的東西。」說到最後,逐漸義憤填膺,就差對著我的後背啐上一口,罵一聲「狗賊」了。

    「要不怎麼沒人跟他做朋友呢?一天到晚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幹,比女孩子都嬌弱,跟誰沒學過樂器似的。」

    「可能就是我們學校沒人願意和他做朋友,所以才去隔壁發展的吧。一天到晚悶不吭聲的,像個背後靈一樣……」

    兩人竊笑起來,絲毫不掩飾話語裡的惡意。

    握緊拳頭,霍然起身,身後的笑聲消失了,我卻沒有勇氣轉身,只是快步離開了教室。

    說來也巧,一出門便碰上冉青莊、林笙幾人從走廊另一邊走來,臉上不約而同掛著汗水,似乎是剛打完球要回教室。

    「還是林笙有本事……」

    「這次真是大快人心。」

    「長得帥,成績棒,心地善良,有勇有謀,打籃球還總是投三分球,世界上怎麼會有你這種人啊!」那人越想越氣,一把勾住林笙脖子,死命撓他的頭,撓得林笙哇哇大叫。

    冉青莊臉上帶著淺淡的笑意,嘴裡說著別鬧了,出手拽住那人後領,輕輕一扯,將林笙解救出來。

    幾人打鬧間,冉青莊無意地一掃,終是發現了前頭愣愣站著的我。

    唇角下壓,他若無其事收回視線,笑容已經從臉上消失。

    他也和他們一樣。

    他也和他們一樣看我。

    我閉了閉眼,將腦袋垂得很低,縮在一邊,讓他們先行通過。

    兩方交匯,我邁開步子,繼續往前走,越走越快,最後幾乎是用跑的衝進廁所,將自己鎖在了隔間裡。

    對著門緩緩蹲下,我將臉埋進雙臂間,只想一輩子呆在裡頭,再也不要出去。

    眾口鑠金,積非成是。我算是知道言語化為利刃,一把把戳在身上到底有多痛了。

    然而就算我現在跑出去大喊:「你們都誤會我了!我不是叛徒,兆豐跟我只是互相合作!」有幾個人會信?又有幾個人會當我是神經病?

    這件事裡最悲哀的,已不是眾人對我的誤解,而是就算我想解釋,也無人可說,更無人願聽。

    「季檸可以啊,高偉那幾個癟三這次真是踢到鐵板了。」兆豐朝我豎起大拇指,「這件事影響太差,學校再不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已經把他們幾個開除了。收拾東西離開的時候,你是沒看到他們一個個臊眉耷眼的樣子,恨不得把書包套在頭上走。」

    「該!」一旁周辰亦嗑著瓜子道,「這麼變態的人,我都沒臉說自己跟他們是同校。」

    周辰亦和兆豐是同班同學,家裡就在宏高和南職後頭的那條街上開小飯店。學校不能補課後,兆豐說他去想辦法,隨後便找到周辰亦,問能不能借他家飯店補課。

    周辰亦與兆豐關係極鐵,回去就跟他爸媽提了。每對父母都有顆望子成龍的心,一聽是宏高的學生給補課,周爸周媽當即就拍板同意了,只是有一個條件,希望補課能捎帶上他們兒子。

    一個兩個都是補,對我來說沒什麼差別,也就答應下來。

    與兆豐相比,周辰亦沒有太多的上進心,基礎也差得多。我同兆豐講題,他一般就在旁邊嗑瓜子,或者吃他媽送來的糖果點心。

    「我聽我媽說,這幾天好多人往他們家門口送花圈,潑紅漆,還丟臭雞蛋。幾家人家好像都準備搬走了。」小飯店做的都是周圍本地人的生意,街里街坊出了什麼事,彼此互相說一嘴,沒幾天就全傳開了。

    「搬走了?搬走好啊,搬走這地方就清淨了。」兆豐用塗改液修正卷子上自己寫錯的地方,頭也不抬地道。

    「搬走了是挺好的。其他幾個不怕,但我感覺高偉那個人多少腦子有點問題,被開除後沒來學校拿過東西,另四個人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這人我看著就瘮得慌,搬走了好,不然我都怕他知道是你背後算計他,給你套麻袋。」周辰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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