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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9:51:55 作者: 回南雀
「別怕。」冉青莊抬起我的手,助我瞄準前方人行靶,再從一旁取過另一副耳機給我戴上,「有我在。」
「在」字入耳,之後我就什麼都聽不到了。
或許也不是所有,耳機屏蔽一切噪音,獨獨放大了心跳。被冉青莊摟著,被他握住手,在他的教導下打開保險,扣下扳機,整個過程就是一個心跳逐漸加快變得吵鬧的過程。就像有人提著兩桿大錘在我耳邊打鼓,聒噪得我甚至都沒辦法聽清槍聲。
後坐力使我往後更撞進身後的懷裡,冉青莊單手攬住我的腰,固定住我,連著又開了好幾槍,震得我手都發麻才鬆開我。
他從我手裡接過槍,退出彈匣,說了些什麼。我茫然地看著他,直到他皺眉才想起自己沒摘耳機。
我慌忙摘下耳機,不好意思道:「你……你再說一遍。」
冉青莊也不言語,沉默地演示著怎樣將子彈塞進彈匣,彈匣又如何歸位,如何上膛的一系列操作。
「珀萊特92f,射擊精準,瞄準快速,比較適合你這種新手。」說話間,他又將彈匣拆卸下來,一顆顆子彈丟進一旁的銅盆里。
盆不算大,但盛了少說三四十顆子彈,丟進去一顆,便發出「啪」地一聲脆響。
清光了子彈,他把彈匣再次塞回槍里,遞過來給我:「你來。」
來什麼?
剛才那個嗎?
我略有些笨拙地摸索著銀色的槍身,尋找能將彈匣退出來的正確方式。冉青莊虎視眈眈地看著,見我久久不得竅門,臉色微妙起來。
他一微妙,我就開始著急,一著急,手都打滑,差點把槍給摔出去。好不容易退出彈匣,我額角都要冒汗。
「是這樣嗎?」我兩隻手攤開了,分別呈著槍的兩部分給他看。
他神情略有和緩,點點頭,要我繼續。我只好硬著頭皮數著數兒將子彈一一塞進彈匣,再學著他的樣子裝回握柄里。
我好像回到小時候,每次去上大提琴課,都要戰戰兢兢的在老師面前將她上次布置的曲子拉一遍,若是拉錯了,或者拉得不好,就要受她的批評,被她數落一番。
我一直覺得我的這位大提琴老師是缺乏耐心並且過於嚴厲的,不適合做老師,想不到冉青莊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次你自己來。」冉青莊按下牆上紅色按鈕,下一秒遠處的人行槍靶便移動著替換成了新的。
我才進這間屋子十分鐘都不到,他竟然就要我自己打槍了,拔苗助長也不過如此了吧。
兩腿分立,與肩膀同寬,我重新戴上耳機,抬起胳膊,瞄準了前方。
保險已經打開,卻始終無法扣下扳機,我看了眼身旁冉青莊,他沉著臉,不發一言,沒有叫停,也沒有催促。
我閉著眼扣下了扳機,因為太緊張,槍直接從指間滑脫出去,摔在了面前的地上。
我愣愣看著那槍,脫下耳機,第一反應還是去看冉青莊,急著想跟他解釋自己不是故意的。
冉青莊沒有要聽我解釋的打算,直接命令道:「撿起來。」
我不敢有一秒耽擱,迅速撿起槍,對準前方便連射兩槍。
巨大的槍響衝擊著鼓膜,我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忘戴耳機了。
捂住嗡鳴的耳朵,餘光瞥到冉青莊氣勢洶洶走過來。我整個不知所措,差點丟下槍奪路而逃。
一手握住我持槍的手抬高,讓槍口對準別處,另一手抓住我後頸,冉青莊粗暴地控制住我的要害,按壓著向前。
「季檸,你必須學會它。」他說,「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但你今天必須學會,明白嗎?」
感到後頸掐在骨頭上的壓力,我忙不迭點頭,向他保證一定不會再失誤了。
威懾夠了,他由強轉弱,放鬆了力道,揉捏著我的脖頸皮肉,望向上方顯示屏道:「剩下的子彈,我希望你最起碼有一半能打在靶上。」
我跟著看過去,那靶子乾乾淨淨,一個彈孔都沒有,顯然前幾發我都脫靶了。
心中暗自覺得羞愧,又有些為難。這二十多年來我除了撥弄琴弦,手裡握過最像兇器的事物便唯有菜刀了,突然就升級到這麼高端的熱兵器,讓我確實一下子很難適應。
但我也不敢反抗,自從知道我走不掉後,冉青莊就非常焦慮,肉眼可見的暴躁起來。
相比起他,我自己都還算好的,只是用很短的時間就接受了現實,並且還花一晚上寫好三封遺書,將它們設置成七天後定時發送。
要是七天後我還活著,可以取消發送再定七天,但如果我不幸在這七天裡死了,它們就會按照事先設定的郵箱地址發送給南弦。
三封遺書,一封給他,另兩封則需要由他代為轉交給我媽和小妹。裡面詳細寫明了我的身體狀況以及銀行卡密碼等信息,希望他們在我死後也能好好生活,不要讓我擔心。
戴上耳機,世界復又安靜下來,深吸口氣,我儘量保持平穩地對準前方扣動扳機,每射出一枚子彈都會微微調整因後坐力偏移的平衡,直到槍膛彈出,子彈用完。
忐忑地看了下屏幕上的成績,慘不忍睹,十槍只有一兩槍射中身體,其餘都不知道射去了哪兒。
「還練嗎?」我轉頭小心翼翼問冉青莊,腦海里閃過金元寶這麼問我時的表情。萬萬沒想到,我也有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