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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9:51:55 作者: 回南雀
小黑和狸花貓依舊是學校附近的小流浪,冉青莊每次見到它們,也依舊會蹲下摸摸它們,和它們玩一玩,餵些吃的。
說得上話了,我也在極力尋找話題時問過他,既然這麼喜歡小動物,有沒有想過養一隻。
冉青莊沉默了很久才說,他七八歲的時候家裡也養過一條狗,一隻白底黃斑的小土狗,他奶奶餵了好多年。
每天上學,它總會和老太太一道送他到學校,再陪著老太太回家。老太太做家務時,它就安靜趴在邊上守著。老太太睡覺時,它就蜷在床腳和老太太一起睡。無比信任人類,又無比深愛人類。
後來有一天,這隻狗丟了,他們找了許久,可怎麼也找不到。又過兩天,它僵硬冰冷地被人拋進院子,渾身傷痕累累,已經死去多時。
江湖規矩禍不及妻兒,但沒人說不能動狗。
這是一個警告。
冉錚從外頭匆匆趕回來,老太太什麼話也沒說,只是紅著眼打了他一巴掌。冉錚沉默地處理了狗的屍體,留下一疊錢,第二天就又走了。
那之後他們家就再也沒養過寵物。
「不過,現在我老爸也死了,應該不會再有仇家找上門。我再做做我奶奶的工作,說不準她哪天就讓我養了。」冉青莊說著話,將一架剛折好的紙飛機朝我投過來。
我撿起一看,是他的數學卷子……的一部分。滿分150,他考了125,算是個相當不錯的分數,同一張卷子我也就比他高18分。
「怎麼撕了?」
冉青莊折著剩下那半,無所謂道:「都考好了,還留著做什麼?」
我嘆了口氣,將手中紙飛機放到一邊,等離開時趁冉青莊不注意,將它們統統收進書包帶回家,粘好了第二天再還給他。
他看著重新粘好的卷子什麼也沒說,只是挑了挑眉,隨後胡亂將卷子塞進自己書包,倒是沒再撕壞。
到了高三,小黑和小梨花依然流浪在外,天氣好就溜進學校曬曬太陽,天氣不好就不知道在哪兒窩著。而不用問我也能猜出,冉青莊應該是沒能說服老太太的。
小黑雖小,但格外勇敢,有時路遇別的流浪狗欺負同學,總會見義勇為,衝出來替他們趕跑「惡霸」。被救的同學便會以火腿腸作獎勵,犒賞它的英勇。
因此,雖然同是流浪狗,小黑卻在宏高的學生間頗具好評。
但也不是誰都喜歡貓狗,願意善待它們。
有一回上學路上,我前頭正好是幾個南職混混。小梨花一如既往上前糾纏賣萌,那帶頭的混混看它一眼,便厭惡地將它一腳踹開了。
小梨花驚嚇著跑到小黑身邊,小黑繞著它嗚咽兩聲,隨即色厲內荏地朝混混們狂吠起來。混混一看小黑還敢朝他吠,作勢就要衝上去追打,嚇得貓狗奪路而逃,那群人便在原地哈哈大笑。
周圍人敢怒不敢言,或者根本不關心。我本想追去查看下小貓的傷情,但由於它們跑得不見蹤影,上課又快遲到了,便只好無奈放棄。後來放學見到小貓好好地在路邊舔爪子,小黑則在邊上大口吃著不知誰給的香腸,我才徹底放下心來。
然後,就到了那一天。
那天已經很晚了,我練完琴正要走,在校園裡發現了眼熟的身影,定睛一瞧,是冉青莊。他貓著腰,不斷翻找著食堂附近的角落,專心到甚至連我靠近都沒發現,為此還嚇了一大跳。
我問他在做什麼,他猶豫了會兒告訴我,小黑它們已經消失兩天了,他有些擔心,晚上便想過來找找看。
他家離學校不算遠,步行也就二十來分鐘。
我安慰他小黑它們那麼可愛,或許有人同他一樣喜歡,所以被一起領養了回去。
「可能吧。」說這話的時候,冉青莊仍然蹙著眉,一副憂心的模樣。
他沒有繼續找尋,而是與我一同出了校門。
或許冥冥之中有所安排,又或者小黑它們的確很有靈性。才出校門,我和冉青莊沒走幾步,便見到遠處一瘸一拐走來一個小小的身影。
它也看到我們,遠遠就「喵」地叫了一聲,尾音拖得極長,極哀婉。
冉青莊只這一聲就認出對方,急急跑了過去。我也跟著過去,一看果然就是小梨花。
昏暗的路燈下,小梨花瘸著一條腿,閉著一隻眼睛,沖我倆不停急叫。
冉青莊蹲下身查看它的情況,被它避開了,轉身沖一個方向走了兩步,又回頭來看我們,似乎是想要我們跟它過去。
「你要帶我們去找小黑嗎?」冉青莊好像明白了它的意思,確認過後,便跟隨它而去。
「等……」我猶豫片刻,怕有什麼意外,也追了上去。
那是一條陰暗潮濕的小巷,靠著牆胡亂擺放著一堆舊家具,不規則的堆疊方式使最下面形成一個小小的空腔,小黑就那樣安靜地窩在裡面。
要不是它聽到小貓叫聲嗚咽著作出回應,我和冉青莊甚至都不會發現那裡面有東西。
「小黑?」冉青莊小心翼翼地靠近,將手伸了過去。
小黑嗚嗚叫著,動了動,但仍然謹慎地不肯出來。狸花貓走到它面前,輕輕地叫了兩聲,仿佛在向它解釋我們的身份。
冉青莊耐心地等待著,沒有將手收回。
過了片刻,小黑將自己挪了出來。
用「挪」這個字眼,是因為小黑的的確確是靠著兩條前爪支撐,將自己從窩裡挪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