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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9:51:55 作者: 回南雀
「拿開。」冉青莊仍是按著我的雙手,語調卻陡然森冷起來,面向門外來人。
手電晃了兩晃,驚慌失措地移開。
「對不住麼哥,我們……我們不知道你在……」
話還沒說完,便被一旁人打斷。
「你在這裡做什麼?」對方嗓音嘶啞冰冷,粗聽會產生一種蛇類吐著信子爬過枯樹葉的錯覺,正是方才命令直接破門的那位。
我稍稍看過去一眼,借著微弱的手電光,認出聲音的主人就是跟在金大公子身後,與冉青莊並肩進了宴會廳的那個光頭。
「我在這裡做什麼?」冉青莊低低笑起來,產生的震顫通過彼此相連的肢體鮮明地傳達到了我這邊,「你覺得我在這裡做什麼?」
我下意識掙了掙胳膊,被冉青莊不動聲色按了下去,扣得更緊,腕骨都在隱隱作痛。
「唔……」我忍不住發出一聲痛吟,很快又咬著唇將聲音都咽了回去。
可能是誤會了什麼,光頭語氣明顯地一頓,隨後用一種意外又揶揄的語氣道:「這麼多年,我都不知道你喜歡男人。老么,行啊。」
兩人關係莫測,似乎並不對路,短短几句話,給我聽出了劍拔弩張之感。
「該知道的我都會讓蛇哥知道,不該知道的,蛇哥也不需要惦記。這麼晚來查房,是出什麼事了?」冉青莊岔開話題。
「哦,沒什麼,看到只耗子,可能是想溜進主屋,以防萬一,我搜一下。」光頭倚在門邊,沒有想走的意思,「不用管我,你繼續。」
這怎麼繼續?先不論我與冉青莊並非曖昧關係,本就沒有什麼可以「繼續」的事務,就算有,眾目睽睽之下,一般人哪能繼……
雙唇被整個含住,冉青莊蠻橫地侵入,像一柄鋒銳的劍,挑斷我所有思考的神經。
鼻間、齒間,全是陌生的氣息,不熟悉的觸感。
晦暗的環境,緊張的氛圍,讓我不自覺產生一種荒唐的聯想。自己好像沉進了海里,在黑風巨浪中越墜越深,口鼻湧進險惡的海水,一點點殘酷地剝奪我的生機。
指尖痙攣著,想要抓住什麼,卻被牢牢鉗制住自由,只能徒勞地抓握著空氣。
我震驚地、一動不動地承受著冉青莊的吻。他就像名最敬業的演員,在觀眾面前全然投入,百分百進入狀態,熱情到讓人根本無法相信我和他上一次談話,是以我手機粉身碎骨作為結尾的。
「入夜後除巡邏人員,任何人不得隨意走動,規矩就是規矩,明天你自己去跟大公子交代。」
巨大的關門聲將我從夢遊狀態拉回現實,屋內重歸寂靜,唯余我和冉青莊兩人。
危機解除,身上的男人等了片刻,確定不會有人去而復返,鬆開我的雙手,毫不留戀地起身,對著合攏的房門長長吐了口氣。
方才被堵著嘴,我連呼吸都快忘了,這會兒終於沒東西堵著了,我一激動,喘得就有些急。氣流竄入乾燥的氣道,產生無法抑制的癢意,一張嘴,連續的咳嗽聲便在逼仄寂靜的空間內顯得尤為突出。
冉青莊像是才想起有我這麼號人,往我這邊看過來。
我瑟縮了下,努力將咳嗽聲壓低,卻越想壓越壓不住,斷斷續續咳了許久。
興許是被我咳得有些心煩,冉青莊蹙了蹙眉,表情顯得有些不耐。
我更緊地捂住自己的嘴,感到指尖染上一點濕涼,暈頭暈腦地想著,不知道是不是剛剛冉青莊留下的。
「今天的事不准說出去。」直到我不咳了,冉青莊才開始說話。
他收回匕首,長腿一跨,坐到床邊開始穿鞋。
「再過一小時我就走,你自便。」
我摸索著去找手機,看了眼時間,已經是凌晨三點半。
手機瑩白的燈光下,冉青莊的側臉顯得越發的堅毅莫測。
內心有許多疑問,觀察他片刻,我忍不住出聲問道:「……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不敢太大聲,又因為剛才一直咳嗽的緣故,聲音顯得有些低啞。
冉青莊穿著一雙黑色的作戰靴,聞言繫鞋帶的動作一頓,看向我道:「我說了,今晚過後,我們之間的事一筆勾銷。我為什麼在這裡,我在做什麼,都和你無關。」
我抿了抿唇,怕他看不清,替他打了手電。他沒有道謝,甚至沒再往我這邊看一眼。
手電下,他的身形越發清晰,大大小小的傷痕數都數不過來,有些像是刀傷,有些小一些的,呈煙花放射狀,我不知道,但看起來像是槍傷。
這麼多年,他到底經歷了什麼?
「你的手指怎麼了?」先前初遇,事發突然,我也沒閒心注意,這會兒手電打到冉青莊手上,才發覺對方左手的小拇指不自然地扭曲著,就像……骨折後沒能好好養傷,最後長歪了。
他系完一隻鞋,又抬腳系另一隻,全當我不存在。
視線定在他脖子上那串黑色紋身上,手指蜷縮著,攥緊身下的床單。
「為什麼你會變成這樣的人?」
明明,你應該成為更好的人。是因為我嗎?因為我告發了你和林笙,害你退學,你才會活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是我嗎?
都是因為我。
「你記不記得你問過我,以後想成為什麼樣的人。我說只要能養活自己,養活家人就夠了,你還笑我沒有理想。」我夢囈一般,只覺得那些話有自己的主張,不經過大腦便吐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