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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1:29:50 作者: 星星不息
    裴孝添仿佛一夕之間老了十歲,他面容憔悴,看著全家福的合照, 在手機撥了好幾次裴逞的手機號。

    但裴逞自打進心理診所後, 就把電話調靜音了, 所以並沒有聽到他的來電。

    「唉, 阿逞啊是爺爺。」他拿著手機欲言又止, 「不知道你是不是還在生爺爺的氣, 爺爺只是想跟你說聲對不起,爺爺是真的錯了。」

    他望著全家福里, 已故長子的人像,一絲懊悔爬上他皺紋滿面的臉龐:「其實當年我就錯了……你父親是個不可多得的商業人才, 裴氏在他的帶領下逐漸走向輝煌。可我食古不化,我想他娶上流的名媛作媳婦, 才會導致我們父子關係越來越疏遠, 把他和你母親逼得離開了這個家。」

    「後來再次把你接回來, 我其實很高興,不止是因為你比你姑姑和表弟還要聰慧, 更是因為你很像你爸,我每每看到你,就想起這個我虧欠過的兒子。」

    他長嘆一聲:「我越是虧欠,越是想要給你更多更好的,我病態的開始控制你,結果卻重蹈覆轍, 把你也逼走了。」

    「這段時間, 爺爺想了很多,阿宇的性格太過冒進, 裴氏在他手上遲早會完,你才是我屬意的繼承人……你先回來,我們爺孫倆坐下來,平心靜氣的談一談。」

    可沒想到,裴孝添的這一番話,全都落在了裴澤宇的耳朵里。

    裴澤宇怒不可遏的推開房門:「爺爺!」

    平日的溫文爾雅全數不見,只剩下急躁和不安。

    他不顧禮數大步走了進來,第一件事就是掛斷裴孝添給裴逞的留言。

    而後又是一連串的質問:「爺爺,我聽說你把律師找來,是想幹什麼?」

    裴孝添也不打算隱瞞:「我還是決定把裴氏交給阿逞了,遺囑那裡我也會跟著改。」

    他理所當然的樣子不像是在跟人商量,而是意思意思的通知。

    裴澤宇滿臉的不敢置信:「為什麼好端端的要改?這些天我一直為裴氏盡心盡力,您不是沒看見的。」

    他的語氣太過冒犯,令裴孝添大為不悅。

    他哼了一聲:「我的決定你不用質疑,反正以後你繼續輔佐阿逞,該你得到的,自然不會少。你也別說爺爺偏心,你的能力,確實不如阿逞。」

    他左一口一個阿逞,右一口一個阿逞的,令裴澤宇嫉妒的紅了眼。

    裴澤宇自嘲一笑:「你不偏心?你偏心得都沒邊了。」

    「裴逞他頂撞你,忤逆你,你還是一如既往縱容他。我呢?我一直夾著尾巴做人,在你面前恪守本分,你有用正眼看過我嗎?!」

    他越說越激動:「就因為我是你的外孫,我媽媽是女的,所以我們的付出在你眼裡就不值一提!不管我是不是姓裴,我是不是在你膝下長大,你從來都沒有真正把我當成一家人!」

    裴澤宇向來低眉順眼,這時候突然爆發的他令裴孝添難以接受。

    他抬高的聲量,他的肢體動作,還有他粗鄙的語言,早已超出一個長期心臟病患者的適應範圍。

    裴孝添喘著粗氣,心臟開始抽搐:「逆子!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他拿出隨手攜帶的藥罐,打算服用,但手一抖,藥罐便跌落在地面上,它順勢滾了幾圈,滾到了裴澤宇的腳邊,距離裴孝添有一小段距離。

    裴澤宇冷眼瞧著,沒有絲毫動作,裴孝添開口就是慣有的頤指氣使:「還不把藥撿起來給爺爺?!」

    然而空氣仿佛凝固,裴澤宇依舊站在那兒,眯著眼打量他,仿佛謀劃著名什麼不可告人的舉動。

    裴孝添心裡開始發毛,但越是緊張,身體越是無用,他甫一站起來,便站立不穩,狼狽的跌落在地。

    他也顧不得其他,就這樣狗爬似的匍匐前行,滿心的只想勾到裴澤宇腳邊的藥罐。

    眼看好不容易要到達時,裴澤宇伸出腳隨意一踢,藥罐子滾去好幾米外,他再也難以企及的地方。

    裴孝添瞳孔緊縮:「你!」

    裴澤宇懶得再掩飾,他露出邪惡的本性,嗤笑了聲:「你還不明白嗎?我跟你說了那麼多,就沒想讓你活著走出這個門啊。」

    他蹲下來,在與裴孝添齊視的地方,氣定神閒道:「你對裴逞那麼好,他也不見得領你的情,不如繼續把財產留給我,我說不定還能給你挑水擔福。」

    裴孝添已經面色發紫,他用顫抖的手指著裴澤宇,說不出半句話來:「孽……」

    這個時候裴璐推開虛掩的門進來,看到裴孝添的狀況後,第一時間就是上前:「爸!」

    然而裴澤宇卻適時攔住,並示意道:「媽我們走。」

    裴璐眼神驚恐,卻似乎已經領會到兒子的意思。

    一時之間發生太多事,她根本反應不及,只能四肢僵硬的呆望著自家父親,任由裴澤宇把她帶走。

    最後,裴澤宇把藥罐子拿走,掩上房門後,室內只剩下一片死寂。

    *

    醫院外,裴逞坐在長廊上,頭低低的垂著,整個人魂不守舍的。

    剛剛在太平間裡,杜昕然是陪他一起去看的。

    那一刻她的心情也有些複雜。

    本來以為知道了裴孝添棒打鴛鴦的真相後,她會對他恨之入骨。

    可看到遺體的那一剎那,心卻是平靜的。

    逝者已逝。相信裴逞跟她的想法一樣,所有的恨,都隨著裴孝添的離去而消失;再多的不甘,也不得不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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