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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9:48:09 作者: 夏諾多吉
她說著把風巾從脖子上取下來,想了想,沒用帶來的礦泉水,拿了個空瓶打算到海子邊去取水。
把手抽出來的時候她跟陸西源說:「那幫人不會再來了,徐師傅去叫醫生了。」
陸西源看了眼她帶的醫藥箱,問她:「你一個人背了這麼多東西走了多久?」
祝南潯避重就輕的說:「夜裡走,不熱,好走。你呢?」
陸西源心裡不好受:「一個人也敢在夜裡徒步,你長進了。」
說完他按著她的頭,放在胸口,對她說:「阿潯,你受苦了。」
祝南潯覺得心酸,他挨了兩個槍子,卻說她受苦了。
她喃喃地回應:「哪怕把無人區走遍,我也要找到你。」
祝南潯去海子邊打了水,看到海子深處宋家的人浸泡在淡紅色的湖水裡,她打了個寒噤,瑟瑟發抖。
這是在電影裡才能看到的案發現場的場景。
她有一瞬間的恍惚,她覺得這一切都不像是真實發生的。
祝南潯把風巾打濕去擦拭陸西源的身體,給他物理降溫。
陸西源吃了點東西,有了力氣坐起來,他知道祝南潯不忍心下手,於是趁著她不注意的時候,自己把衣服扯開,把傷口露了出來。
流血是必然的,他吸了一口涼氣,額頭上又是一層汗。
祝南潯看到血肉模糊的兩個傷口,心跟著疼。她用乾淨的水把傷口輕輕地清洗了一遍,害怕他疼,像是安慰他,說:「忍著點,一會兒就好了。」
陸西源喜歡看她認真的樣子,擠出個微笑說:「哪有這麼矯情,你儘管來吧。」
祝南潯嘆氣:「還好跟阿舍兒學了點換藥包紮的技術,也多虧尤惜準備了醫藥箱給我們。」
「尤惜他們怎麼樣了?」陸西源想到遠在千里的那一家三口,急切地問。
祝南潯眼睛裡閃著光,想到這幫人即將落馬,她心裡就覺得痛快,她說:「他們安全到杭州了,警方應該已經掌握了證據,我相信我哥會處理好。現在要出了無人區,才能再次聯繫上他們。」
陸西源想了想,又問:「這幫人你怎麼打發的?」
祝南潯苦笑一聲:「老辦法,我弄了份假的記錄給他們。每次化險為夷都靠騙,我也就只有這點本事。」
「那真的呢?」
祝南潯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在這兒呢。」
陸西源笑了笑,又皺起了眉頭,他說:「小護士,你手法利索點,我不怕疼。」
祝南潯怕他疼,消毒上藥都是又輕又慢。但長痛不如短痛,於是她不去關注他的反應,快速塗完了藥就把纏起了紗布。
肩頭那塊不好包紮,紗布也不夠用,她只好把衣服扯成條,裹著上了藥的止血棉纏在他的手臂上。
陸西源看了看這個獨特的造型,打趣她說:「你技術不錯嘛,還懂創新。」
祝南潯撇了撇嘴:「老天保佑血能止住,本護士盡力了。」
說完她突然想起來什麼,瞪大了眼睛看著陸西源,這眼神讓陸西源都害怕,然後她特別著急地問:「子彈呢?子彈還在裡面怎麼辦?」
她緊張得都忘了這回事,一路上都不敢去想他中彈的事情,看到傷口流血就急忙地包紮了起來,眼下想起來,不免焦心。
陸西源倒不慌不忙,從旁邊的沙地里找出了這顆子彈,又把子彈遞到她面前:「小護士,你學藝不精啊。」
祝南潯看著這顆帶血的子彈,又看了看陸西源波瀾不驚的臉,嗓子像灌滿了中藥,又苦又澀,她哽咽著:「你就這樣……把子彈摳出來了?」
陸西源沖她眨了眨眼睛:「沒事的,肩頭上是擦傷,這一顆子彈也不深。」
見祝南潯克制著情緒不說話,陸西源又說:「你光著腳走了一夜,腳底被沙棘紮成這樣都不怕疼,我要是挨顆槍子兒都喊疼,我還是個男人嘛。」
「子彈和沙棘能一樣嗎?」
說完祝南潯哭了,她實在是忍不住了。
她不敢問他是怎麼從胡楊林頂著烈日走到了這裡,也不敢問這一夜他把自己埋在沙地里是怎麼熬過來的。
徒步的艱難她體驗過了,但把子彈從肉里摳出來的滋味可能她這輩子都無法嘗試。
就連真槍實彈,她都是第一次見。
七年前他受過傷,七年間他吃過苦,是因為祝家。現在他挨子彈,差點丟了性命,還是因為祝家。
她沒有辦法消除對他的這份愧疚。
當然,除了愧疚,更多的是心疼和後怕。
「你心疼我的傷口,我更心疼你的腳。你要是覺得不好受,不如你親我一下,親我一下我就不疼了。」
陸西源擦了擦祝南潯臉上的眼淚,故意跟她開玩笑。
沒想到祝南潯真的撲進他懷裡,親了親他的下巴,她對他說:「陸西源,以後我絕對不會再讓你受一點傷。」
這話難道不是應該他來說嗎?
陸西源心裡一暖,用沒受傷的那隻手緊緊摟著她:「行,以後你保護我。」
太陽升了起來,陽光籠罩著整片沙漠,沙子又成了金黃的一片,海子也開始閃著光。
兩個人依偎在一起,哪怕在這荒無人煙的無人區,也覺得安穩。
陸西源的高燒始終沒有退下來,儘管祝南潯一直在給他物理降溫,可是熱度就像天上的太陽,只增不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