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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9:42:31 作者: 荔霧
她對此未置一詞,微微轉過頭看著他,對視兩秒後輕聲道:「那麼,陸先生還有什麼別的問題嗎?」
他垂在身側的手一點點握緊,房卡單薄尖銳的邊緣卡在掌紋間,在這力道下仿佛要嵌進肉里,令人神經一跳一跳地抽疼。
她這句話里包含著的潛台詞,他當然不可能不明白。
「遊輪還有一小時才會回到港口,」他抬手瞥了一眼腕錶,忽然道,「但可以提前返程一次,不影響晚宴繼續,他們只會以為你暈船需要回酒店休息。」
「不需要,在和你爭執落水以前,我一直很好,現在也一樣。」談聽瑟攥緊手,態度強硬地重複,「陸先生還有什麼事嗎?」
一切又回到這齣僵局的尾聲。
陸聞別眸光暗沉,最終緩緩開口,「沒有。」
談聽瑟點點頭,「那我走了。」
說完,她乾脆果斷地轉身朝走廊的另一側走去,起初兩步抬腳的動作有些遲緩,但很快就恢復如常,步伐快而平穩,顯然是一刻都不想多待。
他數次想抬腳再跟上去,但最終都沒有動,只是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
她每走遠一步,他就多一分難以言喻的心慌,到最後那道纖細身影在第一個轉角徹底消失不見時,胸腔里便驟然一空。
隨之泛起的無力感讓呼吸都格外沉重疲倦。
半晌,陸聞別後退兩步,用房卡打開隔壁客房的門,室內感應燈驟然亮起時光線直直照向瞳孔,他不自覺眯了眯眼緩解刺痛,然而疼痛卻沿著眉骨蔓延開。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與前額,蹙眉拆了領帶,脫下濕透的衣物。
沒等水升溫,他直接站在花洒淅淅瀝瀝的冷水下,過低的水溫刺激著渾身肌肉條件反射地繃緊。
被她那句「不會有了」打斷之前,他原本想說的是兩個人之間或許不僅僅有痛苦的過去,還會有現在以及未來。
但如今的事實是,連這份「過去」也是「不存在」的。
……
離開走廊後,談聽瑟並沒有第一時間回到大廳,而是找了個安靜的地方自己待著。
剛才終於聯繫上她的科琳匆匆趕來,在她身邊坐下後一把握住她的左手,「天,你的手好涼,怎麼回事?」
「可能還是有點害怕坐船吧。」談聽瑟喃喃,靠在對方肩上深深地嘆了口氣,「不過不嚴重,別擔心。」
不得不說,有個知情並信賴的人陪在身邊讓她多少覺得好受了一些。
「我就知道你不會告訴我,所以根本不是因為暈船?」科琳重重捏了捏她的手,又雙手合十替她把手捂熱,「你身上的衣服怎麼換了,原本的裙子呢?」
「剛才不小心弄髒了,所以暫時換了這個。」談聽瑟含糊揭過,「你也跟著離場會不會不太好,要不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待一會兒就行。」
「沒關係的,他們都以為你暈船,我說我來照顧你。不過好奇怪,那位陸先生也一去不回了,他是在你跟顧離開之後走的。」
「應該是有事要忙吧。」談聽瑟隨口道,神色卻漸漸變得有些複雜。她閉上眼,聽著科琳輕柔的絮叨聲,輕輕地舒了口氣。
陸聞別態度的突然轉變,不僅讓她感到抗拒和諷刺,還讓她有了一種微妙的恐慌感。兩年半前他對她的態度都能做到那麼冷血,為什麼兩年半後反而表現出一副求而不得的樣子?
她甚至想懷疑他是不是又有什麼別的打算,或者又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
想到這,她心裡嗤笑一聲。
「剛才顧跟著你一起出去,有沒有跟你說什麼?」科琳忽然意味深長地笑著問。
談聽瑟驀地回神,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
「他表現得太明顯啦。」
「……好吧。」她輕咳一聲,「你猜對了。」
「那你答應和他約會試試了嗎?」
「沒有,我現在沒有這個打算。」
「拒絕也好,畢竟我們很快就要回巴黎,而他要留在中國,沒辦法有什麼長遠的發展。」
聞言,談聽瑟想到自己回法國後也很難和陸聞別再見,亂糟糟的心情頓時平靜不少,「對了,你剛才有看到顧加恆在哪兒嗎?」
「我沒太注意,大概在大廳或者甲板上?」
她點點頭,準備一會兒跟對方道個歉,畢竟他莫名其妙因為她被陸聞別遷怒了。
「你再多和我說說話吧,」談聽瑟深呼吸,「這樣好像能幫我轉移注意力。」
於是科琳又語調輕緩地說了起來,從歌劇院新劇目《堂吉訶德》的女主角定了伊蘭,一直聊到剛才餐會上的中國菜有多好吃。
就這麼待了會兒,談聽瑟慢慢感覺狀態好了些,又估計著時間應該差不多了,於是跟科琳一起返回了客房。
換下來的濕衣服已經被烘乾並熨燙好了,她沒猶豫,立刻把原本的衣服換了回來。
穿著心裡再難受,也好過被眾人看到她和陸聞別都不約而同地換了套衣服,並因此產生什麼不必要的聯想。
……
顧加恆在甲板和船艙里轉悠了一圈都沒找到人,只好在走廊外「守株待兔」,百無聊賴地拿著手機跟朋友聊天打發時間。
他懶洋洋地耷拉著眼皮,沒了人前開朗陽光的笑臉,整個人有些陰鬱。
聊著聊著,對方忽然發來一條語音消息,他沒多想直接點開,結果過大的說話聲在安靜空蕩的走廊上驟然響起,被回聲盪出去很遠:「你說把到漂亮女首席咱們就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真的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