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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9:42:31 作者: 荔霧
    馮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揉僵住的臉後才把附件點開。

    ……

    「怎麼不接電話?」聶顯瞥一眼屏幕上的名字,「你秘書打來的,這麼晚了還有工作上的事?」

    陸聞別目光微頓,卻只是淡淡「嗯」了一聲,不知是在回答哪一個問題。

    屏幕上「馮苛」二字清晰醒目,他仰頭將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五指漸漸收緊,用了仿佛要將杯子捏碎的力氣。

    他自己很清楚不接電話是在逃避什麼。馮苛還在替他查遊輪失事的後續,不論有什麼新進展都被要求跟他匯報。而對方已經接連好幾天沒再跟他提起這事,代表了什麼不言而喻。

    但現在……

    陸聞別若無其事地將杯子放回去,手指環住酒瓶細長的頸,想要再倒一杯,可卻沒了力氣似地半晌都沒將酒瓶拿起來。

    逃避。

    這是從前對他來說最可笑的兩個字。

    「怎麼了?」

    聶顯詢問的話音剛落,手機就又刺耳地開始振動,將驟然安靜下去的空氣撕扯到了極致。

    陸聞別收回手,拿起手機垂眸接起來。

    不知電話里的馮苛說了什麼,他眉眼神色肉眼可見地陰沉下去,下頜線咬得緊緊的,指節都泛了白。

    然後一言未發地將電話掛斷。

    聶顯擰眉,看著陸聞別罕見的情緒外露的模樣,他聯想到了某種可能性,於是臉色也頓時變得不太好看。

    「到底是什麼事?」

    陸聞別恍若未聞,只是保持著原本的姿勢坐著,良久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酒,幾口就喝了個乾淨。

    然後又是第二杯、第三杯。

    「行了,酒不是這么喝的。」聶顯看不下去,伸手攔住他再次倒酒的動作,「你讓馮苛繼續查那場事故了?剛才他跟你說了什麼?」

    陸聞別手微微一側,避開了他。

    聶顯咬了咬牙,沒再攔,半晌卻隱晦艱澀道:「你我都很清楚,這麼久了……沒可能了。」

    失蹤那麼久,顯然死亡已經是事實。

    所以現在見到陸聞別這副樣子,他只覺得又生氣又無奈。

    太遲了。

    「砰」的一聲,再次空了的酒杯被重重放回桌上,陸聞別慢慢收回手,靠了回去。

    事故發生至今,還處於失蹤狀態的只剩一男一女兩人。而就在剛才,馮苛告訴他其中一個失蹤的人找到了,是一名男性,事發後被漁船救下所以得以生還。

    但那個漁島上沒有其他生還的人,奇蹟只發生了一次,卻不是眷顧她。

    活下來的人里沒有她。

    這段時間他幾乎已經否決了她還活著的可能,但是偏偏,事實要再折磨他一次,赤.裸地將幸運恰好遺漏她的事實活生生撕開。

    這十幾天裡,曾經以為不會有的各種情緒已經一一讓他嘗遍。現在這個消息,無非是要徹底將這根刺踩進他神經深處,時時刻刻隱痛。

    如果是她活了下來……

    陸聞別譏諷地微微一扯唇角,後靠時輕輕抬眸,眼底因酒精和別的情緒而充血。

    「你說的對。」

    你說的對,我後悔了。

    **

    做完心理疏導預備離開菲律賓前,談聽瑟突然又改了主意,準備直接回法國。

    「為什麼?」談敬很詫異,「跟二叔回國待一陣子再過去不好嗎?而且你出事的這段時間國內還有別的人也很擔心你,不回去見一面?」

    「別的人……誰?」

    「知道你出事的人不多,除了我和你兩個弟弟妹妹大概就聶顯知道。他幫著查了挺多消息的,是真的很擔心你。」

    「我的消息你告訴他了嗎?」

    「還沒來得及,這兩天太高興了我都沒顧上這事。」

    談聽瑟沉默片刻,笑了笑,「二叔,法國那邊我已經缺席很久,還錯過了選拔,再不回去真的不合適了。」

    聶顯和陸聞別這麼多年的交情,聶顯得知消息後陸聞別不可能不知道,但他卻自始至終不聞不問,夠冷血也夠無情。

    但這是意料之中的事,不是嗎。

    「那……」談捷嘆了口氣,「好吧,我尊重你的意願。」

    「謝謝二叔。我還有一個請求。」

    「什麼?」

    「我的事,你能不能暫時別告訴其他人?」

    「為什麼?」談捷一愣,「聶顯也不說?他要是誤會你一直失蹤沒找到該多難過。」

    談聽瑟抿唇,「聶大哥那邊,過幾天我會親自告訴他的。」

    她清楚自己撒謊了。她根本沒想好什麼時候說,也沒想好該怎麼說。

    她想徹底安靜一段時間,想要讓自己身處的這個世界變得越小越好,小到只能裝得下幾個親人和她自己的夢想。

    她想重新開始。

    談捷欲言又止,突然想到了前幾天那個心理醫生告訴他的話,雖然只是寥寥數語,卻也讓他清楚談聽瑟目前的狀態有些糟糕。

    「只要你開心,怎樣都好。」最終,他笑著摸了摸她的頭頂。

    一天後兩人在機場分別。一個回到國內,另一個則前往法國。

    飛機起飛時談聽瑟試著戴上眼罩,然而裹挾著黑暗的失重感卻讓她感到恐慌。

    思緒凝固的剎那,手已經飛快將眼罩扯了下來,只不過原本綁在手腕上裝飾用的絲巾也驀地鬆動,隨著慣性飄了出去,正好落在鄰座的人膝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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