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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9:40:08 作者: 艾魚
    對陸染來說,大二即將過完了。

    六月的最後五天,是陸染這個專業的考試周。

    考試周的第一天,江城的江縣發生7.5級地震,傷亡慘重。

    陸染看著新聞上淪為廢墟的畫面和血肉模糊的受災群眾,通紅的眼睛酸酸脹脹,還沒緩過神,就接到了林有期的電話。

    「七七,」他語氣很快地嚴肅道:「我要去前線支援了,歸期不定,告訴你下。」

    陸染根本反應不過來,機械地訥訥說:「哦……好……」

    「現在就走嗎?」她傻傻地問。

    「嗯,」林有期說:「就要動身了,我還要給家裡打個電話,得掛了,寶貝。」

    陸染抿住嘴,眼淚瞬間盈滿眼眶。

    她哽咽著輕聲說:「你一定要回來啊。」

    林有期答應:「好。」

    「乖,別哭。」

    「那我掛了。」

    隨著電話被掐斷,陸染不受控地抽噎了下。

    自從這通電話結束,陸染就開始魂不守舍,看書看不下去,複習也沒狀態,就只坐著都覺得難熬。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不安生。

    好像要發生什麼不好的事一樣。

    這天開始,林有期的微信開始暫停。

    隔天上午,考完一門的陸染剛從考場出來,就看到了在沈城另一所大學讀書的盛越突然出現。

    盛越急匆匆地來到她面前,神情凝重地冷然道:「陸染,收拾東西回家。」

    本來因為林有期去災區支援一直心慌意亂的陸染心下猛的一沉。

    在這方面她永遠如此敏銳。

    就像那次林有期讓他換衣服去醫院一樣,陸染什麼都沒問。

    她回到住的地方拎了行李就跟盛越一起出了門。

    盛越已經給她買了機票,兩個人一起坐飛機到了南城。

    在飛機上,盛越才對陸染說:「外公他……病重。」

    「家裡人說你還在考試,先不告訴你。」

    「我也是今天考完才知道消息。」

    一路都沒說話的陸染始終繃著身體裡的那根神經,倔強地不肯掉眼淚。

    但眼睛早已經紅透。

    聽到盛越的話,她嗓音輕啞地問:「什麼病?」

    盛越回:「聽我媽說是……突發腦溢血。」

    鼻子登時酸脹不堪,眼前模糊一片。

    陸染的喉嚨哽住,再也說不出話來。

    之前帶爺爺體檢的時候,醫生就提到過,說高血壓容易引發多種疾病,其中一種就是腦溢血。

    接下來陸染始終混混沌沌的,人像傻了一樣,卻又再也沒這樣清醒過。

    下飛機後她連行李都不找,直接就拉著盛越去打車。

    上車後陸染問盛越在哪個醫院,盛越開口,聲音晦澀而艱難,低聲道:「回家。」

    陸染紅著眼抽噎了下,沒說出話。

    司機師傅還在問他們要去哪裡,盛越連忙報了地址。

    接下來一路,陸染一直在無聲地掉眼淚。

    她不想哭,一點都不想。

    可是情緒根本不受控。

    陸染和盛越趕到的時候,陸民安已經變成一把骨灰,正要被帶去墓地下葬。

    沒想過連爺爺最後一眼都見不到,陸染直接崩潰。

    她衝過去奪走陸民安的骨灰盒,緊緊抱在懷裡,雙腿發軟地跪倒在地。

    陸染泣不成聲地耷拉著腦袋,很寶貝地環抱著懷裡的骨灰盒。

    林錦程就在現場。

    他也是今天才趕到,本以為陸染會在,誰知他到了後發現,送葬的家人里,獨獨缺了老陸最疼愛的陸染。

    林錦程特意找陸嘉業問了這個事,對方說陸染正在考試,怕影響她。

    林錦程便也不好再說什麼。

    只給小兒子發了條簡訊,告訴他,他陸伯伯去世了。

    他知道有期回來後會看的。

    陸染甩開想要試圖把她攙扶起來的唐芸和陸嘉瑜,仰臉淚眼朦朧地掃過他們每一個人,質問:「爺爺生病為什麼不告訴我?」

    「人都去世了你們還在瞞我!我連他最後一眼都沒看到!都怪你們!!!」

    陸嘉業冷著臉,面色鐵青,嗓音沉如水,對陸染說:「老爺子腦溢血,突發性的,人還沒到醫院就不行了,大家都很猝不及防。」

    「告訴你又能怎麼樣?你能改變什麼嗎?」

    「至少能在爺爺化成骨灰前看他一眼!」陸染歇斯底里:「我就只想看看他!這都不可以嗎!」

    陸嘉業的老婆唐芸急忙解釋說:「染染,你別怪你小叔,我們是想著你正在考試,不願意影響你情緒耽誤你……」

    「考試有補考,」陸染崩潰地哭,幾乎要上不來氣:「可是我再也看不到我爺爺了……」

    盛越沉默地蹲在她身旁,輕攬著她,給了她一點支撐。

    林錦程聽的心酸又難過。

    覺得這個小丫頭實在不易。

    那么小就失去了父母,被老陸養大跟老陸關係最為親近,卻連他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唉。

    林錦程嘆了口氣,走上前,彎下身想要把陸染扶起來,溫聲安慰:「染染,老陸肯定不願意你為他傷了心神,你緩緩情緒,我們先讓老陸入土為安,好不好?」

    一個長輩紆尊降貴地過來攙扶她,而且是林有期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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