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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9:32:42 作者: 由巴斯樹
時間像是被錄成了慢鏡頭,在他等待的這一夜裡,過得很慢很慢。
針腳在一秒一秒的走,他的心在一秒一秒的死去。
直到等到陳塵來敲門叫他起床,才知道,天亮了啊。
可他看不見了啊,他打開門後,要怎麼說?要怎麼面對她?
甚至,他連去打開那扇門,都花費了不少時間和力氣,即便他已經這間房住了快兩年。
他自己都無法承受的結果,要怎麼讓另一個人去接受?
也許,對方並不想接受。
他又怎麼好去為難她呢?
她才十七歲,怎麼去面對一個殘疾的不健康的他?
一直都是他太自私太貪心了啊。
說再見吧,是的,他最後說了再見。
對自己,也對她。
他想現在再見,也希望以後可以還有機會再見。
他不知道這回眼底的黑暗是多久,也許可以很快恢復光明,也許一輩子就是一個瞎子了。
他好像毫無辦法,只能將希望寄托在這些詞語的多面意思里。
那麼虛無而又虛妄的願望啊。
那天,等陳塵去上學後,謝忱找陳爺爺幫忙打了個電話。
談氏那邊很快派人來接他,順便幫助他,將住了兩年的房間整理打掃乾淨。
臨走前,謝忱拜託陳爺爺,不要告訴陳塵,他的眼睛已經看不見,不要徒增她的傷心和眼淚。
可那時候他不知道,比起這些,被人無故留在原地,才是生命中最絕望的時刻。
她已經被留過一次了,這是第二次。
謝忱很快被接回美國接受治療。
每天十幾個專家會診,最後提出了兩個方案。
一個是立刻做手術,另一個是先做一下姑息治療,兩個月以後再進行手術。
雖說謝忱還未真正成年,但謝家的規矩,就是所有關於他自身的決定,都由他自己決定。
不管選擇了什麼,風險也由自己承擔,即便是關乎他一生的選擇。
最後,謝忱選擇了第二種方案。
一個月過後,謝忱的眼睛慢慢恢復了一些視力,依舊是模糊的影子,而且也不能用眼過度。
甚至,每天睜眼的時間都有規定。
謝忱想請假出院去買東西,謝母不同意,並且再三勸說,他想要買什麼,她可以幫忙去買,甚至可以讓商家送上門。
謝忱不要,堅持要出院。
最後謝母無奈,只好向醫生請了兩個小時假,帶他去了一趟商場。
最後,謝忱選了一條圍巾,紅底黑字的款式,謝忱想像了一下,特別襯陳塵的膚色。
他還趁有限的睜眼時間裡,親手做了一張賀卡和寫了一封信。
一封道歉的表白信。
他不知道,小太陽能不能接受這樣的自己?但是他思考了很久,她有權利知道他離開的真相。
他要真相交出去,把選擇權放到她的手上。
包裹寄出後那兩個星期里,他每天都很忐忑,像一隻被放起來的風箏,在空中隨著風飄飄蕩蕩。
而你不知道,牽你繩子的那個人,會什麼時候來拉一下你。
提醒你,你還在她的手上。
他在包裹里附上了美國這邊的號碼,手機更是24小時都不離身。
他怕錯過任何一個她會打過來的機會,甚至提前告訴所有人,不要給他打任何電話,以免占線。
可他要等的那通電話,始終沒有打來。
直到她生日那天,他沒有忍住,給林銳打了電話。
他想問問她,是不是還在生氣?
他想說一句對不起,還想說一句,生日快樂。
可是等林銳氣喘吁吁地跑到陳塵家,結果陳爺爺告訴他,陳塵出去了,不在家。
最後,林銳在外打聽了一圈,才在一個遊戲廳的角落裡找到陳塵。
林銳想將陳塵拉出來接聽電話,陳塵眼睛盯著遊戲機,冷漠拒絕。
她說:「不用了,你和他說我們以後老死不相往來。」
「還有,就當我從沒認識過他。」
遊戲廳里雖有些吵鬧,但那頭的謝忱,還是將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他是想讓她拽一下他的線,可他沒想到,放風箏的那個人直接把線給剪斷了啊。
可是她做得很好。
他不怪她的。
如果換成是他,也許他做得還沒有這麼好。
他或許會更小氣一點點。
聽完那兩句話以後,謝忱輕聲對自己說,好的,然後主動掛斷了電話。
他知道了。
他會照做的。
他會努力做到老死不相往來的。
後來,陳爺爺去世的時候,謝忱代替謝爺爺回國了一趟。
陳爺爺的葬禮上,他遠遠地站著,看著。
看著他的小太陽傷心的哭泣,可是他不敢上前一步。
甚至,連一句節哀,都沒有當面對她說。
在A市機場相遇的那一次,也不算是巧合。
陳爺爺去世之前,要求骨灰葬在A市,那次陳塵請假以後,就是去A市看望爺爺。
他也去了。
沒有與她照面,就在她身後不遠處。
只是沒想到,倆人會在機場裡那麼「偶遇」。
他想靠近,又怕打擾。
他儘量保持鎮定,淡漠,行為與當初那句老死不相往來匹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