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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9:32:18 作者: Uin
「對啊,好累。」她靠到他肩上,「我等你好久了。」
「那幫兔崽子拼命灌我酒。」
這句話頃刻間就將她擊潰,季潼毫無預兆地熱淚盈眶,周回捧著她的臉,指腹揩去眼淚,「八十人不太好抬轎子,答應你的沒能成真,不過前後迎親的加起來一共八十個。」
「玩笑話,你還真當我要八十抬。」
「對啊。」周回挑了下眉梢,「其實操作起來也不是很難,就是不大好看,而且高樓林立,難以轉彎。」
季潼破涕為笑,捉住他的大掌十指相扣,「記不記得在南京時候,在旗袍店被炸壞的二樓,你偷偷跑掉那個晚上跟我說過的話?」
當然記得。
「這些年我經常做一個夢。」
【這些年我經常做一個夢。
夢到我和你結婚的時候,四山頭九小寨全來賀喜,桌子排到了山下,酒倒的到處都是。
那群兔崽子拼命灌我酒,你在房裡等我,我喝醉了,撲到你懷裡,你揭開紅蓋頭笑著對我說,讓你少喝點,不聽話。
我看著你那張小臉啊,被嫁衣襯的紅撲撲的,小嘴也抹的紅紅的,跟那熟透的山桃似的,叫人忍不住就想親上去。
每回要親到了,就醒了過來。】
季潼一頭撞進他懷裡。
可他不知道的是,打那日與自己說完這番話以後,這樣的場景也時常出現在她的夢中。
她夢到的是。
【沒有戰爭,山寨里的人還活著。
我和你結婚的時候,四山頭九小寨全來賀喜,桌子排到了山下,酒倒的到處都是。
那群兔崽子拼命灌你酒,我在房裡等你,你喝醉了,撲到我懷裡,我揭開紅蓋頭笑著對你說,你再不來,我就逃下山了。
我看著你那張俊朗的臉啊,被喜服襯的紅撲撲的,嘴巴也紅潤的很,跟那半熟的山桃似的,叫人忍不住想要留下。
每回想趁機跑掉,就有點捨不得你】
周回推開她,看她紅紅的小嘴,鼻尖與她相抵,輕輕吻了下嘴唇,
「阿吱,我的夢成真了。」
……
第110章 、番外一
藤田清野在歐洲不少國家都待過, 他沒有固定的住所,要麼住劇院,要麼租個房子住上一小段時間。隨身的物品、衣服換了一遭又一遭, 唯一陪伴在身邊的只有那個布娃娃——叫晚之的布娃娃。
它並不大, 高三十多公分,身體細長,由乳白色麻布做成, 沒有細緻的手指腳趾, 也沒有五官。
那年, 藤田清野讓通靈師將謝遲的魂招了來,以他血為印, 封在了骨灰盒裡。可他不想終日面對一個冰冷的木盒子, 於是縫製了這樣一個娃娃,為她做了一個新身體。
藤田清野每天都會給布娃娃換上新衣服, 為此, 他學會了設計和裁剪。他有兩個大箱子, 裝滿了做工精細的小衣服,有旗袍、洋裙、和服……最多的就是旗袍, 他還是最喜歡謝遲穿旗袍。
無論去哪裡,藤田清野都會帶著它,他說這是她的未婚妻, 這是他最愛的人。
藤田清野的腦子其實很正常,在外人眼裡, 他是個天賦異稟的劇作家,可一到謝遲的問題上,就變成了徹頭徹尾的神經病。
新劇在倫敦首演完美結束,藤田清野一直坐在遠處的高三樓上, 俯瞰著觀眾與舞台。他的手邊是一座圓形木桌,上面放著一瓶紅酒和兩隻紅酒杯。
藤田清野提起酒杯看向圓桌那頭、倚靠在高椅上的布娃娃,笑著問它:「要喝點嗎?」
他停頓片刻,遺憾地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你不能喝,渴的話,要等回家哦。」他兀自抿了口紅酒,輕放杯子,文雅地坐著,半耷拉著雙眸欣賞表演,良久,又伸手將布娃娃抱至自己懷裡,情意綿綿地看她,柔聲道,「我又有了一個新靈感,等回去我講給你聽。」他撫摸著娃娃柔軟的頭髮,這是從謝遲的屍體上剪下來的兩縷,本留作紀念,後正好利用起來給它做了頭髮,發量戳戳有餘,又長又厚,藤田清野每天都要為它梳很多次頭,有時扎兩個麻花辮,有時盤一個團花發,有時用髮帶簡單束在腦後……
藤田清野拖高娃娃,親了口它的頭頂,深嗅著頭髮的味道,陶醉地眯起眼,靠在柔軟的椅背上,彎起唇角,「晚之,你真香。」
……
日本宣布投降那年,藤田清野在愛爾蘭的一個小鎮,他沒有半點兒傷心,他的身心已經脫離戰爭與過去,完全投入在與愛人的二人世界裡。
他留著父親最不齒的半長發,總是披頭散髮,或扎著一個短短的小辮,偶爾還會故意留些整齊的鬍子,配上一對憂鬱的雙眸,讓這張帥氣的面孔更顯神秘。
有女人接近他,也有男人。可無論對方是美是丑,是佼佼是平庸,是多金是窮困,他都不屑一顧。他帶著他的布娃娃,孤身過了二十五年。他沒有任何欲望,甚至連女人的手指頭都沒再碰過一下。
五十歲那年,藤田清野重歸日本。
母親早已故去,藤田美知於四年前患乳腺癌離世,從前的家也被賣掉了。他把宅子又買了回來。
在東京不長的時間裡,藤田清野想盡辦法將自己的二戰期間的所有戰爭信息全部抹掉,他不想讓這自認為乾乾淨淨的一生留下任何污點,他只能是一個才華橫溢的藝術家。除此以外,他還收養了個被丟棄的小男孩,取名高田支。他需要有一個可信的人來照顧自己身後事。他給養子富裕的生活,教他多國語言,教他寫作,逼迫他跟著通靈師學習巫術,等小有所成,才又帶著他離開日本,遠去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