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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9:30:42 作者: 沉讓
腳下已經曬的干透的柴葉被踩的吱吱的響,而半拖著的行李箱輪子好似剛剛摔了一下給摔壞了一個,也是吱吱的響。拉不動。
冉月一瘸一拐,一深一淺走一步,它能響兩聲。
跟伴奏似的,記錄著她每一步的痛苦。
多半今日不宜搬家。
冉月拖著劃傷的那條腿走了沒有百十米,就再次被一塊石頭給絆了一下,這次是腳尖,冉月穿著露腳趾的透風鞋,她疼的覺得多半是指甲蓋被撬掉了半截。
冉月手中拉著的拉杆箱也再次鬆手,劃著名歪到了一邊。
冉月眉毛蹙成了一團,忍著鑽心的疼踮著腳尖,彎下腰去拉箱子,天很黑,冉月兩眼找不到任何的焦距,在地上摸索著。
在她摸來摸去找不到具體拉杆所在位置的時候,身後打來的一道十分閃眼的車燈亮光,一下便將不遠處躺著的行李箱給照的清清楚楚。冉月順著抓住了拉杆,扯到了自己跟前,又忍痛挪著腳往邊上去,想著給人家車子讓讓道兒。
可是那車燈一直亮著,車子也沒有要向前走的意思。
冉月砰砰砰心跳的很快,有害怕,也有希翼。
她乾咽了下喉嚨,悶在心間的一個念想突然就大膽的冒了出來,衝著迎面而來的光,微眯著眼看過車子,喉嚨卡的有點沙啞,開口:「秦時?」
車裡的人沒吭聲。
「你——」
冉月心慌慌的。音調都找不准了。
想著車裡坐著的多半是個陌生路人,荒郊野外的陌生人……
不然,怎麼不吭聲。
剛想到這裡,車門咔噠被推開了——
冉月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識的摸出手機放到了耳邊佯裝鎮定一邊盯著一步一步向這邊走來的人一邊沖手機壓著嗓音說:
「餵?你到哪兒了?」
「哦,快到了是嗎?」
「沒事,我就在路邊,這裡有輛車閃著燈,我還以為是你。」
「你怎麼這麼慢,快點兒吧,我就在路邊,這裡有個小石牌坊。」
「……」
人越走越近,冉月卻是再也扯不出話。
靜等的每一秒,像是受刑一樣。
不知距離自己還有多遠,那人開了口:
「手機屏幕都不亮,一眼就能被看穿,我要真是別人,你該怎麼辦?」
與此同時,冉月心底放平,從剛剛的驚悚,變成了點難掩的激動。
雖然早上,他們還是那麼的不愉快。
清冽的嗓音十分有辨識度,秦時剛開了個頭,冉月就已經知道是他了。雖然人依舊立在一片車燈光里,整個人也是模糊的看不清楚任何。
冉月悶著沒吭聲,直到人從光束里走到自己的跟前,才徹底將人看清。男人上衣的襯衫敞開了兩粒扣,沒穿外套,微低著頭,盯著冉月目光帶著一絲冷。因為距離拉近,可以清楚的看見他乾澀的嘴唇。
冉月呼吸都變弱了。腦袋混沌一片。
秦時有點不依不饒,將問題又重複了一遍:「如果不是我,要真是別人,你該怎麼辦?嗯?」
冉月:「……」
冉月依舊沒吭聲,她不清楚這個問題該怎麼答。她也清楚,他口中的那個「別人」,大概率指的不算是個好人。
秦時深吸了一口氣,偏過頭看了眼黑漆漆的周邊,接著又盯住冉月,口氣沒有了以往的謙和,甚至稱得上是在低怒:「你準備任性到什麼時候?青春期叛逆嗎?」音色越來越重,伴著嗔責,「一聲不吭,連個招呼都不打,連個原因都不給,就消失個沒影兒,很好玩兒是不是?準備玩幾次?」他有違慣常的,絲毫沒做停頓,咄咄逼人,「我在你眼裡,是不存在的嗎?什麼原因什麼問題能不能說出來?」
說出來?
要她怎麼說?
說三年前,你耍著我玩,三年後,還想故伎重施嗎?
記憶襲來,擋都擋不住。
他是傾城煙雨的高級VIP客戶,住著最頂級的套房。
因為他,那天她一個高級vip客戶經理,從凌晨一直忙到晚上將近十點鐘。
冉月依稀記得初見時候,他的謙恭。
他從車上下來,那天下著小雨,她冷的雙腿僵硬。
他一身白色西裝,矜貴的能讓人退步三舍來等。自己從來沒想過跟這樣一個人能有什麼瓜葛,會有什麼瓜葛。
可能一切都是誤打誤撞。
也只會是誤打誤撞。
冉月心口堵著,明明一腔的話,卻什麼都說不出口。
人依舊是那個人,當年沒說出來的話,此刻,依舊說不出。
濕熱的掌心黏成了一團,冉月攢著,松不開。
「月月,」秦時的聲音泛著一絲疲憊,「當初,你走就走了。可是現在,」他頓了頓,冉月低著頭,「看著我。」他聲音很柔。
冉月沒看人,依舊低著頭。透著倔強。
「這麼些年,有沒有想過,要問我點什麼?」
「問什麼?」冉月掀起眼皮看人,目光帶著凌厲,讓秦時想起了三年前在樓下看到她穿著白色裙子的那個晚上,帶著一絲不善,「問一些沒有結果的廢話嗎?」
還有刺。
「……」秦時頓了半晌沒吭聲。
就知道會是這樣。
冉月笑的慘澹。
「蝸牛的世界,你有了解過嗎?」半晌,秦時薄唇輕啟,「你跟它,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