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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9:32:23 作者: 折吱
    喬安年擰開水龍頭,能聽見他舅在翻炒的聲音,還能時不時地聽見長輩們在交談。

    喬安年擠了洗手液在自己掌心,抹了點在小孩兒背上:「我剛才說的是真的,我不討厭小孩子,我的確也沒有那麼喜歡。」

    賀南樓轉過頭看他。

    喬安年看著自己手上揉搓出的泡沫,「我以前不想談戀愛,也沒想過結婚,有很大一個部分的原因就是我覺得爸爸這個身份,對我來說……太沉重了。你想啊,當一個孩子,還只是一個小豆芽,在媽媽肚子裡的時候,你就要對TA負責。盼著TA平安出生,盼著TA健康長大。等到小生命終於來到這個世界上,你要承擔起一個爸爸的責任,在他成年之前,為他擋風遮雨……」

    那個時候,他自己的世界都是漏的,風雨飄搖。

    喬安年把上的泡沫沖乾淨,「背負一個生命,這個責任太重了。更何況……」

    喬安年沖乾淨手中的泡沫,他轉過臉:「我說實話啊。我其

    實以前對小孩子就是不喜歡,不討厭的狀態。就是特別喜歡你。你小時候,可乖了,你知道吧?不哭,也不鬧。還特別喜歡裝大人,天天就是動不動繃著一張漂亮的臉蛋,就……特別特別可愛。我那個時候就想,哎呀,天吶,你簡直就是我的小天使。」

    喬安年唇角帶笑。

    他到現在,都還記得,他第一次見到小樓的場景。

    那么小,那么小的一隻,那個時候,一個人站在一堆陳年的衣服堆里。

    小臉是蒼白的,嘴唇是破的,下唇被咬得都是血,見了他,也沒鬧,只是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看。

    嚇得他還以為孩子關了一天,出什麼問題了。

    賀南樓:「只是喜歡小時候的我?」

    「怎麼的?小寶寶的醋還沒吃夠,還吃自己的醋是吧?我看你也別叫賀南樓了,你叫賀小醋得了。這麼能吃醋!賀小醋,賀小醋!」

    喬安年濕漉漉的手,朝小孩兒臉上甩了甩。

    不等賀南樓反應,就飛快地跑出了院子。

    賀南樓走出院子,沒看見喬安年,前面只有一片尚未插秧的田野,綠色的芭蕉。

    像是有所察覺,賀南樓轉過身。

    果然,喬安年就站在院子的石牆下,笑吟吟地看著他,手裡握著一株梅花。

    喬安年手裡的梅花,是在地上撿的。

    應該是鄰居家的李爺爺或者是他家裡人,為了哄家裡的小孩子高興,摘的。

    因為他看見地上,還有兩枝。

    小孩子喜新厭舊,估計是只玩兒了一會兒,覺得沒意思,就把花給扔了。

    喬安年撿的這一支,上面開著四、五朵,還有好個是花苞,花跟花苞都很完整。

    喬安年把手裡的梅花遞過去:「送給你呀,賀小醋。」

    賀南樓看了他手裡的一眼,把梅花接過去。

    喬安年笑著道:「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如果不是你,這些年,我可能根本撐不下去。」

    一個人,在這個全然陌生的世界。

    他覺得自己比浮萍還不如,好歹浮萍的身體是它自己的,可他只有這一抹靈魂。

    剛穿書的那一段時間,他好幾次睡懵了,在床上醒過來,都需要去想想,他到底是誰。

    穿書前跟穿書後的世界,到底哪一個世界才是真的。

    在這裡的時間越長,時間感也就變得越來越模糊。

    穿書前的那個自己,跟穿書後的自己,在一點一點地做著切割,有些記憶,也在一點一點地模糊,好像他原本就屬於這裡,是這個世界的一部分。

    但是,有時候他又無比清楚地知道,他並不屬於這個世界。

    那個時候,清醒,就成了無比痛苦的一件事。他會忍不住自我懷疑,究竟哪個世界,才是真的。

    只有當他看見小樓時,那些對時間跟空間感的模糊會一下子被擊碎。

    小樓於他,就像是在海上行船的浮標,讓他不會在兩個世界當中,迷失了自己。

    小樓對於他而言,從來都是最特別的。

    …

    「走吧,我們進去——」

    喬安年邁進院子,他的手腕被扣住,他驚訝地抬起頭。

    賀南樓的背抵著院子的磚牆,他一隻手自然地垂在身側,手裡拿著喬安年送他的那株梅花,另一隻手手摁在喬安年的後脖頸上,低頭吻了上去。

    前面是稻田,又有芭蕉樹擋著,應該不會有人看見。

    喬安年還是有點緊張,他閉著眼,

    指尖攥著賀南樓的大衣的衣領,回應賀南樓的親吻。

    舅舅張宗平的聲音從走廊上傳來:「是誰啊?怎麼水龍頭也沒關啊?」

    「會不會是隔壁李大伯家的孫子,又淘氣了?我看他好幾次都是,打開我們家的水龍頭洗手,然後又跑掉了。」

    「還真有可能是旦旦那臭小子。我這邊走不開,你去把水關了。」

    「好,我這就去關。」

    喬安年分神地聽著張宗平夫妻兩個人的對話,心裡默默跟跟李爺爺家的孫子旦旦說聲抱歉。

    …

    喬安年替賀南樓跟他自己都分別整理下弄褶皺的衣服,牽著小孩兒的手回到屋子裡。

    張父一見到他們兩個人,就問道:「年年,你跟小樓,你們兩個人怎麼去洗手,去了這麼長時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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