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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9:30:16 作者: 棠雪呀
蕭奕寒彎下腰,臉頰溫柔靠在她乾瘦的臉上,她的骨頭抵在他臉上,他小心翼翼道歉:「暖暖,對不起……」
周子力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老大,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遍遍哽咽著對躺在床上的人道歉,乞求原諒。
他看向病床上躺著的,好似死了的人,心口不由得感到難過,說不出為什麼,只是覺得很難受。
床上這個人瘦的完全脫了像,和他記憶里溫柔淑雅的蘇小姐一點不像。
來的路上他急著開車,並不知道具體出了什麼事,只從老大一天比一天冷峻的臉上猜測出了大事。
他瞥見老大眼裡閃過淚花,想了想默默退出去,把空間留給兩人。
老袁焦急站在病房外,見他出來低聲問:「怎樣?」
周子力搖頭。
老袁看了眼病房裡,眼神閃爍。
「哎!」
也不知是誰嘆了口氣,壓在這死寂空氣里無法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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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樓梯口,蕭奕寒立在背光處,刀削般的五官在黑暗中冷峻肅穆,深邃眼底潛伏著的野獸在無聲復甦。
他的聲音和他的無關一樣冷冽,不帶一點溫度,他雙手緊握成拳,隨時有可能朝老袁臉而去。
這是老袁認識蕭奕寒這麼多年來,第一次見他發怒。
老袁受著他的怒火,保持緘默,手裡的煙放在嘴裡一口接一口,樓道里煙霧瀰漫。
靜默的空氣讓蕭奕寒暴怒的情緒漸漸回歸冷靜,他垂下了頭,一瞬間裡冰冷褪去,頹廢,沮喪打破他一貫的冷靜沉穩。
他清楚,老袁和莫少白不告訴他是為他著想,他是軍人,即便是知道亦暖情況也沒辦法第一時間趕回來,老袁如果一早說了實情,會給他增添煩惱。
第一次,第一次他對軍人的身份產生遲疑。
父親去世,所有人都說他應該當兵,好,他放棄自己的理想,當了兵。
可現在,他遲疑了,把生命獻給祖國就不再屬於個人,在做任何事之前國永遠在家之前。
他說過會保護她,不讓她受一點傷害,可現在,他的暖暖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承受著苦難,他卻一無所知。
蕭奕寒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想當一個逃兵,他不想在以國為重,他只想保護他的暖暖不受傷害。
老袁接連抽了三根煙,眼盯著他明顯不同尋常的手,「你的手怎麼回事?」
蕭奕寒沒把手上傷放在眼裡,無力道:「受了點傷,養幾天就好。」
兩人再次陷入沉寂,許久,蕭奕寒蹲下,嘴角下塌,帶著苦澀,沉聲問:「醫生怎麼說。」
老袁心裡一緊,不知從何說起,半晌,幾乎是沒有聲音的說:「她精神和心理上受到刺激,極有可能產生負面影響,我給她找過心理醫生,她不願意配合……醫生說,她這種情況建議家人多陪著。」
「你們的孩子」老袁小心觀察他的神色,看他還算冷靜,才說下去:「孩子保住的機率不大,你們還年輕,以後總會有的,」
蕭奕寒用手捂住眼睛,說:「把調查結果告訴我。」
他這樣子像哭了似的,老袁盯著看了好幾眼,一直不出聲。
蕭奕寒把手放下。
沒有老袁以為的眼淚,老袁鬆了口氣。
他就說,老蕭這種鐵打的漢子怎麼可能哭。
他把快要抽完的煙丟下,用腳尖碾滅,有點猶豫該怎麼說。
蕭奕寒平靜道:「和她身世有關,對嗎。」
疑問的語句,肯定的話語。
老袁一怔,停下了動作,「你知道!」
蕭奕寒抬眼看他,眼神波瀾不驚。
老袁準備藏在心裡的話被他這麼一瞧,沒了藏下去的必要。
他把這段時間調查的結果,蘇亦暖和唐建國的關係說了一遍,他儘可能客觀敘述,不去摻雜各人情感。
蕭奕寒聽完,低頭看著地面沉默不語。
老袁見他沉默,以為他想起了蕭大校去世的事,小聲說:「她過得也不容易,而且她姨夫不是她,你」
「我知道,你別告訴他我父親當年怎麼去世的。」蕭奕寒低聲打斷他的話。
蕭父並非死在戰場上,而是為了搶救一個被迷幻要跳樓的癮君子犧牲。
英雄沒有死在戰場上,死在了搶救一個不該搶救的人身上……
年少時他確實因為父親的死對癮君子和毒販同樣厭憎,現在三十幾歲,該懂得的都懂了,該看透的也都看透了,又怎麼會不理智的不分對錯去厭憎。
況且,那個人是暖暖,他的暖暖,他自責還來不及,怎麼會因為她的出生嫌棄她。
「好!」老袁答應。
他一個糙漢,說不出煽情的安慰,拍了拍蕭奕寒肩膀,狀似輕快的安慰:「你看你們也真是有緣分,十年前你救了他,十年後她嫁給你。」
蕭奕寒除了開始的憤怒外,他的情緒一直很平靜,平靜的不正常。
老袁看不懂他,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他一直不是一個會把情緒表露在臉上的人。
蕭奕寒沉默站起,上了兩節樓梯,回過頭,面無表情道:「你們刑警隊是招不到人了?什麼樣的人都收,連公私都沒辦法分清,這樣人你是準備招來對人屈打成招的?還是準備送人頭?」
老袁被懟的無話可說,嘴角直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