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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9:29:40 作者: 江幼
    —他手術失敗是我逼的?我的人就白死了?

    —人死了就死了,能怎麼著。

    她以為她知道所有真相,到頭來,卻恨錯了人。

    醫院寂靜無聲,只走廊盡頭,傳出唐晚斷斷續續的哭泣聲。

    哭到尾,唐晚捧住手機,重新撥通傅津南的電話。

    嗡嗡嗡——

    鈴聲循環播放,那頭毫無回應。

    唐晚咬住嘴唇,再次按出去。

    刺啦一聲,電話被人接通,唐晚抽著氣,嗓音沙啞說:「傅津南,我不是故意的。我——」

    高樓起、高樓塌,不過欷吁間。

    沉默良久,傅津南問:「滿滿,你跟我說句實話,你真愛過我嗎?」

    唐晚滿臉悔恨,捂嘴否認:「沒有。從來沒有。」

    傅津南氣笑,罵:「唐晚,以後別他媽讓我遇見你。」

    通話結束,唐晚蜷在角落一動不動,宛如一具雕像。

    坐到渾身麻木,唐晚仰起頭,盯著天花板,說:「傅津南,重慶有個地鐵站叫兩路口,是1號線和3號線的換乘站,我曾經只覺得名字好聽,後來我明白——有的人終究是要歸於人海的。」

    —

    翌日一大早,傅津南開車去了趟潭柘寺。

    羅英依舊不見他。

    這次傅津南沒著急走,扯了扯褲腿,傅津南點了根煙拿手裡,蹲下身,坐在後門台階自說自話。

    說了半天,那道門紋絲不動,依舊關得嚴嚴實實。

    傅津南寡淡地笑了笑,拍拍褲腿,站起身,準備離開。

    走了兩步,傅津南重新退回去,凝著那道門,說:我遇到一姑娘,我倆緣分淺,沒成。

    第63章 沒戲

    六月底,人民法院公開宣布徐世民這些年的罪業,並對他所做行為做出相應判決。

    判決一出,輿論譁然。

    諸多罪證里有一封特殊的匿名舉報信,信里詳細記錄了08年冬末徐世民逼醫事件。

    一家媒體抓到關鍵點,深挖當年真相。

    網絡時代,一旦出現端倪,自有好事者爆料。

    徐世民這些年做的孽很快被網友扒了個遍,扒著扒著,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當年的當紅女明星身上。

    這一扯就扯出了更多。

    逼醫事件成了挖掘重點,當年涉及的人全都被扒了出來。

    首當其衝的就是當年那位記者,知情人紛紛還原當年實情。

    條條罪狀列出來,細數那位口誅筆伐的記者惡意詆毀唐姓醫生,致唐姓醫生死後背上罵名,並被某三甲醫院除名事件的始末。

    又爆其家屬也深受其害,致年邁母親氣死,妹妹遠走他鄉,妻子帶女兒改嫁,落了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爆料一出,半小時後榮登熱搜第一。

    媒體網友紛紛轉載,指責記者沒有職業操守,並致電記者所待報社,逼他辭職道歉。

    當年記者已成報社主編,東窗事出後,記者主動辭職,寫長文道歉當年事件,並提出後半生會努力請求家屬原諒。

    彼時,唐晚坐在病房,捏著手機,一個字一個字地看那封長達萬字的道歉信。

    看到末尾,唐晚面無表情摁滅屏幕,關機。

    梁焱躺在病床,鼓著嘴,偷偷瞄了兩眼床頭不吭聲的姐姐。

    姐姐不說話,好無聊。

    「焱焱,你現在要不要看熊出沒?」唐晚垂了垂眼瞼,摳著床沿的白床單問。

    「姐姐……今天還沒有到看動畫片的時間。」

    「沒關係,今天破例。」

    「姐姐,該看32集了!」梁焱得到允許,抱著小胳膊提醒唐晚。

    唐晚小弧度地勾了勾唇,夠長手拿過遙控器,跳轉到少兒頻道。

    上面正在播熊出沒,梁焱看到熊大熊二,魂都沒了。

    走出病房,唐晚邊下樓邊給李慧芸發打電話,讓李慧芸來醫院照顧梁焱,她臨時有事,出去一趟。

    許是知道唐晚去做什麼,李慧芸只在電話里交代一句:注意身體,別太難過。

    唐晚吸了吸鼻子,沒回一個字。

    電話結束,唐晚去附近超市買了點水果、紙錢、檀香。

    付完錢,唐晚食指勾著塑膠袋走到街尾叫了輛摩托車。

    去墓地的路上,唐晚前所未有的平靜。

    年前唐晚剛除完草,如今墳頭又是雜草叢生了。

    唐晚放下塑膠袋,蹲在地上徒手一點一點扯去雜草。

    三小時後,唐晚盯著墓碑上穿白大褂、戴眼鏡,一身溫柔儒雅的唐丘章,不由自主笑了出來。

    噗通—

    唐晚雙膝下跪,手心貼在泥里,朝唐丘章實實磕了三個頭。

    頭磕完,唐晚跪在地上,翻開塑膠袋,取出裡面的紙錢——揉碎、點火。

    唐晚低著頭,折了根小樹枝一邊翻動紙錢一邊開口:「爸爸,我來看你了。」

    —爸爸,你的冤屈今天終於洗清了。抱歉,讓你等了這麼久。

    —爸爸,我好想你,你過得好不好?

    —我之前錯怪了一個人,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爸爸,你會原諒我的,對吧。

    ……

    —

    傍晚,天色暗下來,將遠處的山全籠揉在一團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

    一眼望去,分不清哪兒是哪兒。

    唐晚叫的摩的司機早就回去了,墓地荒涼寂靜,沒什麼人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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