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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9:29:40 作者: 江幼
    唐晚低下頭,抬起右手,用嘴唇輕輕碰了碰戒指。

    她以前覺得前路漫漫看不到出處,這輩子如果註定一事無成,就這麼渾渾噩噩過日子也行。

    直到在舞蹈室重新遇到傅津南,她心底那灘死水又活了起來。

    她站在暗處,看他孤身隻影遊戲人間,看他跟人逢場作戲,看他笑裝紈絝子弟。

    周成康是個好老師,不論是學書法,還是教她為人處世都做得極好。

    唯一的錯就是不該在她耳邊時時提起「傅津南」。

    旁人對傅津南的評價褒貶不一,只有周成康,每每提起傅津南,總是搖頭嘆氣說:那場禍事毀了一個好孩子。

    唐晚不為所動,那時的她對傅津南只有一個看法:殺人犯。

    見死不救的殺人犯。

    一個徹頭徹尾的壞人。

    許是恨意太明顯,周成康終於有所察覺。

    高三學業繁忙,她去周成康那兒學習的時間越來越少。

    偶爾去一次,周成康老是憐憫地看她半天,最後端著茶杯意有所指告誡她——

    丫頭,人最不能算的就是生死。這命,你得認啊。

    丫頭,這世界哪有這麼黑白分明你啊,別太鑽牛角尖。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周成康三番五次明示暗示,還拿李慧芸說情,唐晚心軟,做不到明目張胆反駁。

    鬧到最後,她跟周成康承諾:他如果不招惹她,她就不去主動招惹。

    周成康明顯放下心。

    只是他忘了。

    北京這座城市看似很大,大到兩人不可能有任何交集,可有心遇見的人是躲不掉的。

    那天,她一如既往去校外的舞蹈室練習。換衣間沒關門,她舞蹈服脫到一半,門口突然傳來有節奏的敲門聲,那人抱著胳膊倚在門口嬉皮笑臉問:「換好沒?」

    唐晚後背僵硬,揪著衣服不敢回頭。

    那人半天沒聽到動靜,嘶了一聲,抬腿要往裡走。

    腿剛邁一步,換衣間外傳來女孩的嬌嗔聲:「你怎麼在這兒?都找你好半天了呀,我早換好衣服了,我們走吧。」

    傅津南意識到認錯人了,不好意思咳了兩聲,嘴上誠意滿滿說了句抱歉,走之前還不把換衣間的門闔上。

    關門前,唐晚借著換衣間的落地鏡看了眼門口。

    頭頂光線齊落在他臉上,眼是眼,鼻是鼻,硬是比旁人落得好看。

    要怎麼形容那場面呢?

    天隨人願吧。

    她這人道德意識雖然不太強,卻也沒想過主動招惹傅津南。

    是他自己闖進換衣間的,跟她沒關係,她也沒有違背對周成康的承諾。

    回去的路上,她邊走邊想,該來的總會來,躲不掉。

    既然躲不掉,那就不怪她了。

    報復一個人最好的方法是什麼呢?大概是讓他心甘情願上鉤,心甘情願赴死。

    他這樣的什麼都不缺,除了感情,她很難從別的方面入手。

    所以她選她拿她自己做賭注。

    她鋌而走險,一步步接近他。

    她用最純粹、真摯的情感對付他,一路心疼他、關心他,愛他,學著他喜歡的樣子,慢慢引君入瓮。

    找他簽名,一是為了緩解副校長難堪,二是跟他接觸。

    看《大話西遊》,她故意哭得稀里嘩啦,湊近他,試探他能接納的底線。

    送他尾戒,告訴他,她知道他是不婚主義,但是沒關係,她願意飛蛾撲火。

    連電影院拿束鮮花她都沒放過,她特意選了香檳玫瑰,告訴他不是只有男孩才能送鮮花。

    ……

    她三番兩次在他面前提父親,提那場醜聞,他有所察覺,卻沒將這兩件事聯繫起來。

    那怎麼辦呢。

    她只有離開,故意以退為進,逼他做出選擇了。

    如她所願,他上鉤了。甚至比她預料的結果更好,他愛上了她,願意跟她試試。

    尾戒是枷鎖,也是魔咒,她理所當然成了他的心魔,畢竟一切都是他心甘情願,跟她沒有任何關係。

    可明明都按照她的設想走了,她為什麼不開心呢,為什麼沒有大仇得報的喜悅呢?

    胸口像堵了一塊大石頭,壓得她喘不過氣。

    水龍頭的水嘩啦嘩啦流,唐晚捧了把冷水撲在臉上,水滴順著下巴滑進脖子,涼意滲人。

    唐晚抬頭望著鏡子裡陌生的自己,望著那枚燈下燁燁生輝的尾指,捂臉,無聲哭了出來。

    她該怎麼辦啊,她該不該隨他入籠、賭一場春秋大夢呢。

    —

    唐晚沒猜錯,傅津南時間很緊。

    昨晚剛到蘭州,今天下午他就得飛回北京。

    回去的途中,兩人之間無形多了一層看不清的薄膜,唐晚怕他看出端倪,一路睡回北京。

    下了飛機,傅津南一手牽著她,一手提著行李義無反顧往外走。

    這感覺……挺像私奔的。

    可惜,私奔未遂。

    兩人剛到停車場,傅津南話都沒來及說就被人打暈壓了回去,而她跟著一位穿著職業裝的男人走上了另一輛奧迪車。

    奧迪后座坐了一個冷艷、凌厲的女人。女人一身黑色職業西裝,塗著紅唇,頭髮收拾得一絲不苟,渾身散著一股長年累積的威嚴,是一個氣派十足的精英。

    難怪這幾位公子哥都怕這位,連她看了都忍不住心生懼意,那是氣勢上的絕對碾壓,讓人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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