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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9:29:40 作者: 江幼
    夜幕星河,本該是一個不錯的夜晚,卻因這個故事覆上一層悲傷。

    說到中途,柯珍掀開被子將屋裡的燈打開了。慘白的白熾燈打在她身上,襯得她面色十分難看。

    柯珍不知道掏出一盒煙,盤腿坐在床上拿起打火機點燃。

    抽了一口煙,柯珍繼續說:「費哲哥工作一年買了一輛新車,我急著想試,他怕我胡來,請了半天假,壓著我一起去機場接三哥。」

    「我們的車距離傅叔的車不過五百米,車禍發生前三哥還在調侃那車車牌號選得太不吉利,四個四。」

    「沒多久,車毀人亡。三哥目睹現場人都懵了。傅曼姐趕到現場最先發現人群外崩潰的三哥,怕他被媒體影響,傅曼強行讓費哲哥將他送回機場並遣送出國。」

    「我至今認為——那是一場災難。那場災難除了三哥,每個牽連其中的都是幫凶,又都是受害者。三哥受到的傷害,恐怕這輩子都走不出來。」

    不知何時,唐晚也跟著鑽了被窩,即便炕上很暖。唐晚裸露在外的皮膚依舊冷得起雞皮疙瘩。

    柯珍自認為是一個流血不流淚的人,可講起往事還是禁不住掉了眼淚。

    唐晚亦然驚訝。原來,柯珍這樣的酷女子也會哭。

    「三哥心裡有一片荒原,那地方至今無人問津。他終年徘徊其中,無論悲痛還是歡愉。」

    「唐晚,我其實挺希望你愛上三哥的,又怕你愛上三哥。三哥這人變數太大,不到最後誰也沒法判定他到底在想什麼。」柯珍彈了彈菸灰,後仰著脖子,一字一句說。

    唐晚撐著臉,盯著天花板的白熾燈,半天沒有吭聲。

    這故事太過沉重,沉重到唐晚不敢添一言一語,也不願意為它附上運氣的成分。

    有那麼一瞬間,唐晚是動搖了的。

    她知道,如果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有了憐憫、同情的心就代表她栽了。

    現在,她好像對傅津南有一點點的同情了。

    —

    柯珍走那天唐晚還在上班,她這人來去自由,離開時像一陣風,吹過就沒了。

    唐晚應該算是一個特殊的朋友,還收到了她的簡訊。

    只有六個字——

    【珍重,後會有期。】

    沒人知道她要去哪兒,也沒人知道她到哪兒停。

    唐晚回了個好。回完,唐晚又點開了傅津南的對話框。

    對話停在一周前,他生日前一天,結束語是她說的。

    實習最後一天,唐晚做事心不在焉。中途翻錯兩個數字被陳詢罵了足足半小時。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時間,唐晚去財務處領了工資,不多不少,剛剛三千塊。

    薄薄的一疊,唐晚仔細數了一遍,忍不住感慨賺錢養家不容易。

    領了工資,唐晚底氣十足,給關潔打電話請她吃火鍋。

    關潔今天沒上班,接完電話,隨便換了身衣服就到了三里屯。

    唐晚也不清楚她為什麼非要去三里屯吃。

    或許是為了巧遇傅津南。

    後來唐晚才明白,傅津南這樣的人,如果不是刻意約定,再多的巧合都碰不上他。

    那天唐晚點了變態辣鍋,辣得她舌頭疼,辣出眼淚。

    關潔中途問她要不要換鍋底,唐晚死守重慶人的倔強,非說重慶人吃辣很厲害,不用換。

    說這話時唐晚辣得兩眼通紅,人都差點沒了。關潔笑她死要面子活受罪,唐晚也不聽,繼續往鍋里放菜。

    火鍋吃完,兩人沿著街頭走,關潔看得門兒清,問她是不是跟傅津南崩了。

    唐晚翻出手機看了看沒有動靜的微信,咬著唇瓣不說話。

    捱到受不了唐晚才說傅津南沒找過我。

    關潔翻了個白眼,問她是面子重要還是傅津南重要。

    唐晚想也沒想,直接回面子重要。

    他不理他,她幹嘛主動理他。

    傅津南真不是不理她,是真忙,忙到想不起還有唐晚這麼一個人在。

    等傅津南想起唐晚,唐晚已經開學半個月了。

    傅建安周三上午有個講座,唐晚早早地去占了位。

    她選了個不怎麼明顯又不至於聽不清講座的位置,靠門倒數第四排。

    傅建安一直是院裡權威性的人物,他的講座自然座無虛席。

    不過唐晚怎麼也沒想到傅津南也來了,還坐在了她身邊。

    十點十分,上課鈴聲打響,大教室人山人海,唯獨唐晚身邊的位置放了支鋼筆被人提前占了位。

    放鋼筆時,唐晚扭頭看了眼,不認識的人。鋼筆倒是挺值錢,牌子貨,唐晚多看了兩眼。

    傅建安走進教室那一刻,喧鬧戛然而止。學子們揚著滿臉的崇拜將目光落在講台上的傅建安身上。

    幾個月不見,傅教授依舊溫潤如玉,一舉一動都刻畫著知識分子的形象。

    唐晚想起了傅津南,這個跟傅教授一個姓的男人居然沒有從教授身上學到半點好習慣。

    搖了搖頭,唐晚強迫自己認真聽講座。

    注意力一旦集中,一切變得虛無,周圍是否有人出去、有人進來她也不知道。

    隱隱約約中,唐晚好像聞到一股淡淡的佛手柑的味道。

    沒等細想,傅建安的聲音再次將她吸引過去。

    直到大腿攀爬上一隻手唐晚才猛地收回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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