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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9:29:40 作者: 江幼
    「我記得你。三哥身邊來來往往那麼多人,我唯一記得住的就你一個。」

    沒等唐晚開口,柯珍雙手合十,轉過臉繼續說:「你這雙眼睛很有辨識度。」

    唐晚同柯珍扯了個恰到好處的笑臉。關了音樂、取下耳機,唐晚盯著柯珍的眼睛說:「我也記得你。柯——珍,很好聽的名字。我叫唐晚,你要是不介意……也可以叫我滿滿。」

    「滿滿?有什麼含義?」柯珍有一副好煙嗓,光聽聲就能讓人生出好感。

    唐晚低了低頭,輕聲解釋:「我爸給我取的小名,他希望我能圓滿快樂地長大。」

    「那你父親應該很愛你。」柯珍抱著胳膊,靜靜開口。

    唐晚笑容滯了片刻,聲音淡了下來:「他去世後再也沒人叫過我滿滿。這個名字我自己都快忘了。」

    柯珍怔了半秒,臉上浮出一絲歉意,「我說話不知深淺,若有冒犯,抱歉。」

    「是我主動提的,跟你沒關係。」唐晚笑了笑,表示沒事。

    沉默一陣,唐晚主動問柯珍:「你到哪兒下?」

    「重慶。幾個朋友開了場演唱會,我去做嘉賓。你是重慶人?」柯珍簡單提了兩句,又將皮球踢給唐晚。

    「重慶周縣人。」

    「想看演唱會嗎?我給你留票。」唐晚話音剛落,柯珍便問。

    唐晚晃了晃神,肉眼可見的驚喜:「真的?我可以帶朋友一起嗎?」

    「你確定好人數了給我發消息,到時候我讓工作人員拿給你。」

    說著,柯珍從卡其色的大衣里翻出手機,點開二維碼遞給唐晚,「留個聯繫方式,方便找你。」

    唐晚忙不迭地打開微信加柯珍為好友。

    兩秒鐘的功夫,唐晚的微信聯繫人里多了一個人。

    柯珍的頭像很簡單,一張純黑照片,很像註銷帳號。

    朋友圈也沒幾條,發的全是跟音樂相關的東西。

    翻到底,一條只寫了文字的朋友圈引起唐晚的注意。

    ——【丁嘉遇,你要死嗎?】

    ——【祝政,我遲早有一天弄死你。】

    視覺衝擊太強,唐晚手指停在文字上半天沒移動。

    說不清是柯珍的怨還是恨,又或者,都不是。

    柯珍剛存好唐晚的備註——滿滿。存完才發現唐晚一直盯著她的那條朋友圈。

    「是不是覺得我挺可怕的?」柯珍摁滅手機,面不改色問。

    被人抓了現行,唐晚多多少少有點尷尬。搖了搖腦袋,唐晚尷尬否認:「沒有。這可能是你情緒波動的時候發的,你並沒有去做……」

    「要不是犯法,我挺想的。」柯珍輕描淡寫打斷唐晚的話。

    「我跟祝政這輩子,只有他死我活,或者他活我死。」說著,柯珍眼神涼了下來,聲音也啞了幾分。

    唐晚聽了幾句關潔跟祝政的關係,具體如何她也不清楚。

    他們這圈子要是瘋起來,她只有當炮灰的命。哪兒能輪到她說話呢。

    想到這,唐晚訕訕地摸了下鼻子,沒再接話。

    很久之後唐晚才知道,柯珍這一生都過得很痛苦。支撐她活下去的,不過是那些腐朽發臭的恨意。

    這也是唐晚後來為什麼發了瘋地愛她、紀念她的原因。

    —

    列車行駛了十二個小時,從早上九點到晚上九點。

    出了高鐵站,唐晚跟柯珍分道揚鑣。離開前,柯珍立在幾米外的站台神色複雜地看著唐晚,似乎還有什麼事沒交代。

    昏黃的路燈下兩道影子被拉得老長。時不時有人路過,腳步聲、說話聲斷斷續續穿插其中。

    站了幾分鐘,唐晚單手握著拉杆箱,主動出聲打破沉默:「你還有話跟我說嗎?」

    柯珍幾度欲言又止,到最後只輕輕垂了垂眼皮,無關痛癢說了句:「你一個人注意安全。」

    唐晚肯定,她想說的絕對不是這句話。

    不過她也沒有立場再去問她,想了想,唐晚笑著祝福:「你也是。」

    柯珍小弧度地扯了扯嘴角,背對著唐晚揮手告別。隨後一手拎著牛仔挎包,一手提著吉他離開原地。

    背影給人一種單槍匹馬的決絕感,乾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

    等柯珍人不見了,唐晚才打車去江然那。

    路上,到處都是火鍋廣告。隨處可見的「重慶」字樣,連司機都是重慶本地人,一開口便操著一口流利的川/普。

    從滿是京牌的城市回到滿是渝A的城市不過短短十二個時間,短到唐晚還沒轉換過來。

    以至於司機問她是不是來旅遊的,唐晚下意識用普通話回了句「我是重慶人」。

    司機一下轉回重慶話:「都是重慶人說啥子普通話嘛。我還以為你是來重慶旅遊嘞。」

    唐晚:「……」

    「妹妹在外地讀書蠻?啷個今天才放假?重慶嘞些大學生早放了。」

    「前兩天沒搶到車票。」唐晚舔了舔嘴唇,想了好一會兒才用重慶話回。

    唐晚坐計程車最怕的就是司機拉著閒聊,不光聊得尷尬,話題選得也尷尬。

    就像現在,司機問著問著就到了她不想回答的問題。

    「妹妹在學校交男朋友沒?嘞個乖的姑娘,應該不少人追噻。」

    社死不過如此。

    索性,傅津南的電話及時打斷這次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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