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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9:29:40 作者: 江幼
    唐晚停頓一下,默默舉起手機、側著半個身子給傅津南讓出一半空間,邊讓邊開口:「那個抱歉啊,可能三樓的聲控燈壞了。現在天太晚,只能明早再請人修。」

    「樓道有點黑,要不您走前面?」

    傅津南聞言掀眼瞧了下唐晚,嘴裡丟了兩字:「沒瞎。」

    「……」

    手舉得有些酸,唐晚也沒再強求,拿低手機將大部分光留給傅津南,自己走在前面帶路。

    一路靜悄悄的,只剩細碎的腳步聲響在這空蕩蕩的樓梯。

    明明只三層樓的距離,唐晚卻像經歷了好長一段時間。

    抵達六樓才驚覺手腳發軟、呼吸也有些急促。

    索性背對那人,沒暴露半分。

    站了兩秒,唐晚弓著腰拿起鑰匙對準門洞開鎖。

    咔的一聲,門被打開。

    唐晚暗自鬆了口氣,背對著人小聲開口:「門開了。時間不早了,您早點休息。」

    說著唐晚將鑰匙擰下來遞給傅津南準備離開。

    「就這麼走了?」傅津南寡淡地掃了眼唐晚手心裡的鑰匙,又盯了幾秒那截白皙的手腕,問。

    唐晚一愣,「嗯?」

    傅津南沒動,就站在原地懶懶散散地掀開眼皮瞧著唐晚,眼見人紅了臉才慢悠悠問一句:「大晚上的你讓我一個人住這鳥不拉屎的地兒?」

    「不是,還有其他客人。只是今天太晚可能他們都已經睡下了。」

    「嗯?」

    「您是有什麼問題嗎?我要是能解決的我可以——」

    傅津南瞧著唐晚那張布滿侷促的臉蛋好脾氣地點了點頭。

    見傅津南點頭,唐晚以為他沒意見。心裡那口提著的氣稍微緩了下來,哪知還沒緩完,就聽對面的人不慌不忙丟了句:「是有點不習慣。」

    幾乎一秒不到,唐晚胸口那口悶氣再次被提起,舔了舔嘴唇,問:「哪兒不習慣?」

    傅津南頓了頓,回:「怕鬼。」

    「……」

    空氣瞬間凝滯,唐晚內心只剩一個想法——後悔,她之前不該跟傅津南講那些亂神怪力的說法。

    想了幾秒,唐晚潤了潤嗓,重新看向對面的傅津南。

    他大半個身子隱在暗處,站姿很隨意,手裡還握著那塊金屬打火機,這會兒正有一下沒一下地扣著蓋。

    寂靜無聲的樓道里只剩開合打火機蓋的聲音。

    光線也很暗,唐煙看不清他的臉,也窺探不出他說這話到底帶了幾分玩笑。

    片刻,唐晚壓著聲絞盡腦汁解釋:「這世界上其實是沒有鬼的,這只是一種假象。我們應該相信科學……」

    「說這麼多,渴不渴?」傅津南垂下眼皮、啪的一下掀開火機蓋,打斷她。

    「不渴啊。」

    「可是我煩。」

    如果用一個詞來形容唐晚今晚的心情,那個詞一定是——跌宕起伏。

    過山車一樣,讓她起落不定、忐忑不安,總在她以為可以停止的那一刻突然又翻過一道坎。

    他這人,怎麼這麼壞呢。

    可是她不怕惡鬼、不怕詛咒,她怕方寸大亂、城池盡失。

    唐晚也沒想明白她到底哪兒說錯了,只知道她把傅津南惹生氣了。

    而她找不到任何理由、立場為自己求情。

    —

    第二天早上六點不到唐晚就被李慧芸叫了起來。

    醒來,外面天還沒見亮,灰濛濛一片,唐晚迷迷糊糊睜開眼,夠長手拿過手機,一看,才5:21分。

    見狀,唐晚重新躺回床上蓋上被子,有氣無力道:「媽,這才多少點啊,就不能讓我多睡會嗎?」

    剛躺下唐晚就被一股力道拉扯起來,緊跟著耳邊傳來李慧芸的念經聲:「還不快起來。你周成康爺爺早上六點半就上山,你好歹去露個臉。你周成康爺爺對你可不差……」

    眼見李慧芸越說越起勁,唐晚只覺一盆冷水從頭澆到尾,讓她立馬清醒過來,直接當著李慧芸的面掀開被子下床走到衣櫃前找衣服。

    李慧芸見了,臉上滑過短暫的呆愣,而後盯著唐晚的背影繼續問:「你昨晚什麼時候回來的?」

    「十二點半。」

    「怎麼這麼晚,我不是交代你早點回來嗎?還有你是不是又忘了吃藥了,我看你包里的藥可沒少。你別不把自己的身體不當回事,老是讓我擔心。」

    唐晚表情一僵,背對著李慧芸閉了閉眼,一字一句說:「我換完衣服就去吃。」

    見唐晚還算懂事,李慧芸臉上的不悅散了不少。

    眼見唐晚選好衣服,李慧芸這才抬腿走出房間給她留空間,剛走到門口,似是想起了什麼,李慧芸轉身繼續朝唐晚說:「聽說你周瑾小姑也在北京工作,到時候你要是畢業了想留在北京可以找她替你安排。」

    「一會葬禮結束我讓你梁叔帶你去周瑾那認認人,你倆添個聯繫方式。」

    唐晚聞言默不作聲脫掉身上的睡衣換上那條黑色緞面旗袍,等扣完盤扣,唐晚才抬頭看向站在門口不停替她安排未來的李慧芸。

    李慧芸今年剛滿43歲,之前是高中語文老師,現在在家做全職太太。

    今天穿了條很顯年輕的裙子,手腕上戴著翡翠手鐲。

    有一頭呵護得很好的頭髮,一根白髮都沒有,眉尾除了有兩絲淡淡的魚尾紋在她臉上瞧不出半點清楚流逝的痕跡,看得出來她平日活得很精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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