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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9:26:25 作者: 浣若君
是的,這是一位經歷過這個國家最為動盪的,六十年的老婦人。
她顛苦的人生,是整個民族百年苦難的縮影,她確實是一員勞苦大眾。
因為她經歷過的苦難,只要她願意心平氣和的對話,陳思雨就願意實言。
她說:「沒賣,甚至我都不知道軒昂把它藏在哪兒。」
毛姆大鬆一口氣,拍胸脯:「沒賣就好。」
又說:「那可都是胡家老爺從百姓手裡搜刮的民脂民膏,是惡霸老財主強搶去的,勞苦人民的血和汗,你陳思雨要敢把它賣給外國人,你就是漢奸走狗,理該槍斃,還好你良知未泯,沒有鑄成大錯。」
她遞眼色給秀兒,秀兒戳軒昂額頭:「軒昂,你外婆枉開一面沒舉報你,萬一舉報你可就完蛋了,趁著她沒發火,快把寶貝拿出來,給她!」
軒昂正在刷牙,手頓:「外婆,本來我媽還有救,您眼睜睜看著她咽氣,讓王大炮捂著我的嘴巴,自己四處翻寶貝,你覺得我會把東西給你?」
話說,陳思雨一直心裡有嘀咕,覺得軒昂對毛姆太狠了點。
合著胡茵還沒咽氣時她就開始翻屋子尋寶了,那胡茵豈不是死不瞑目?
小小的軒昂給王大炮捂著嘴,是眼看著母親斷的氣?
怪不得他要弄死王大炮。
毛姆痛心疾首:「軒昂,你媽是吞了大煙的,瞧著還有氣兒,但腦子已經死透了,救不回來了的,要真能救,那是我閨女,我能不救她。」
陳軒昂冷笑:「你要捨得花幾個錢送她上醫院,她現在還活著,可您為了給王大炮省財,攥著錢,押著我,讓我眼睜睜看我娘咽氣。」
毛姆半晌未語,算是認了。
六十年一甲子,她一生有很多孩子,也死了很多孩子。曾經她也抱著死去的,自己的骨肉嚎哭過,但哭了太多回,她的心已經冷了,硬了,麻木了。
死的已經死了,她要為活著的孩子著想。
當時她想的是,胡茵成份太差,活著也要挨批,死倒是種解脫。
而漫長的人生叫她明白一個道理,什麼都不及錢好,所以她要搶財物。
豈知軒昂這崽子太猾頭,把東西藏起來,就再也不給她了。
語厲,她說:「那些東西必須給我,放心,我不貪它,我向黃天厚土起誓,我看都不看,也不給大炮和大槍兄弟,我沾都不沾,但我要把它們上繳國家!」
陳軒昂太小,沒生活經驗,一時沒弄明白,迷糊了。
王秀兒在鼓掌:「瞧瞧我媽,覺悟多高。」
陳思雨卻是門兒清:「您是想代表王大炮上繳,讓他將功補過吧。」
強.奸未遂,在這年頭比耍流氓還要判的輕一點,頂多勞改一年,而目前正值上繳熱,古玩屬文物,上繳可以獲得一定的獎勵。
當然,肯定不能免刑,但是經過思想委員會的協調,可以調動勞改地點。
這裡頭玄機可就大了,在北大荒,或者西北戈壁灘上勞改,跟在北城城郊勞改完全不一樣,毛姆已經無法逆天改命了,但她可以讓兒子離自己近一點。
城效的勞改農場一月8元工資,因為是農場,伙食比城裡的工人還好。
她打算用古玩把王大炮留在城郊農場,再想辦法撈他。
外婆眼巴巴的等著,清瘦高挑的男孩睫毛微顫:「你做夢!」
既外孫不仁,外婆也就不義了,她說:「不給也行。我上思想委員會,婦聯,文工團,總軍區慢慢反應,陳思雨,你個小浪蹄子,瞧好兒吧你。」
毛姆丈著自己苦難大眾的身份,最喜歡往各單位跑,找領導反映情況。
而就憑陳思雨的名聲,一旦她跑到空院去反映情況,冷峻的工作就會受影。雖然只有兩面之緣,但男孩非常喜歡,也很崇拜冷峻那樣的軍人。
他不希望自己崇拜的人出事。
男孩差點就要鬆口了,但陳思雨攥上了他的手:「外婆,我騙你的,東西我們已經賣掉了,錢也花完了。」
想讓毛姆死心,還不想讓各單位查到問題,就必須把謊言編的離奇點。
「放屁,七八千塊,我不信你幾天能花完它。」毛姆恨不能手撕了陳思雨。
陳思雨攤手:「唱歌跳舞,喝酒看電影,錢花起來快著呢,外婆,反正你把錢給了大炮,他也會拿給我花的,我自個兒花掉也是一樣的,省得累著大炮,你說對吧。」
王秀兒覺得在理:「媽,陳思雨說的對呀,反正我哥也會把錢花給她的!」
毛姆眼看升天,顫聲:「陳思雨,你會遭報應的!」
起身,她又說:「軒昂,有東西就帶東西,沒東西就帶錢,下午公安局要再審,你們是想跟大炮一起去固遠的戈壁灘放羊,還是想留在城裡,自己惦量。」
……
現在講究快速結案,所以下午證人們還要再去一趟公安局。
但來提陳思雨和陳軒昂的兩個女公安卻是單獨的。
院裡人都給嚇到了,郭大媽說:「這丫頭好好的,你們押她幹啥?」
徐大媽說:「她膽小,啥壞事敢不敢幹的,你們甭嚇壞了她。」
女公安意味深長:「大媽,這小鬼對公安局可熟著呢,沒啥大事,跟以往一樣,問個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