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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9:26:25 作者: 浣若君
這叫道德綁架,不吃她的飯就是思想有問題。
陳軒昂的目光終於投向了那碗面,金黃的火腿臊丁堆成了個尖,豆腐是乳白色,小芹菜也不知道怎麼嗆的,碧綠碧綠的,那碗飯不但聞著香,還好看!
被道德綁架的男孩終是不敢浪費,端起了碗。
先挑了一粒豆腐,大概也被彈牙的口感驚到了,悶悶的嗆了兩聲。
他應該也不想吃得那麼快,可面太滑了,沾著嘴皮子就往下竄。
而等他回過神來時,碗已經乾淨的仿如狗舔過一樣。
不知道他是怎麼做的思想鬥爭的,但在吃完飯,擦洗完身體後,他先躺到了炕上,並且躺在了柔軟的褥子上,朝里蜷著。
等姐姐想上床時,他突然坐起來,把個蕎皮枕頭豎在了兩人中間。
陳思雨笑噴,小屁孩兒,心眼還挺多。
她前世坐了二十五年輪椅,人就變得非常敏感,易怒,對睡眠環境也非常挑剔,床墊從一萬換到十萬,二十萬,但依然夜夜失眠,孤枕等天亮。
可在這間家徒四壁的小門房裡,昨天她酣然一覺到天明,今天也是,身邊還睡了個臭烘烘的小子呢,但她闔眼就著。
半夢半醒中,她聽到陳軒昂怯怯的在問:「念琴姐呢,下鄉去了?」
「她啊……進文工團了。」陳思雨扯回一絲游神說。
陳軒昂終於展露了點小孩子的頑皮,勾唇冷笑:「那你還真是個不想下鄉的,革命的小逃兵!」
陳思雨並沒有聽到這聲奚落,瞌睡蟲一把把她拽入了香沉的夢鄉。
……
首軍院,方小海家。
方父在思想委員會工作,任務特別繁忙,好容易批完文件,回到家已經夜裡九點了,見妻子嘴角溢著一絲白沫,悶聲說:「你這家庭婦女做久了,是越發不知道注意形象了,吃糖就吃糖,為什麼不把嘴擦乾淨?」
說起糖,王芬芳挑眉了:「哎,你們知道這糖是誰送的不?」
再一個機靈,她又把昨天陳思雨還來的新軍帽拿來,換掉丈夫頭上那頂洗的泛白的,指著,喊兒子也過來看:「這帽子,你們猜是從哪來的?」
方父一愣,面色鐵青:「王芬芳,我乾的可是得罪人的活,你該不會收了富戶和工商戶們的東西吧,那你是想讓我死!」
王芬芳忙說:「啥呀,是陳家的小思雨,咱小海原來不天天送她些糖啊果兒啊的嘛,她如今回墨水廠自己家去了,不說大徹大悟吧,但也知道自己原來不對,一總兒,把原來吃拿小海的東西都還回來了。」
抱著收音機跳舞的方小海聽母親說起陳思雨,有點心虛,因為昨天明明是陳念琴自己故意跳下樓梯的,可他為了報復,給她作了假證,說是陳思雨推的,半大孩子嘛,意氣用事,完事他就去耍了。
也再沒關注過陳家。
這一聽陳思雨居然因為那點小事就回本家了,大為震驚
再看到鮮綠的帽子,另想起件事:「媽,那家成份不好吧,思雨最近追高大光追的猛著呢,真要成份變差,她還咋嫁高大光?」
方父重重一聲哼,說:「那丫頭要放古代,就是褒姒,貂蟬類的人物。」
方小海湊腦袋過來說:「爸,貂蟬我知道,但抱四是誰?」
方父氣的瞪兒子:「不知道不會去看會兒書?」
王芬芳因為陳思雨的幾滴眼淚,心裡已經生上憐憫了,吃人嘴軟,此時就想為陳思雨辯幾句,但丈夫是文化人,說的她又不知道該如何反駁,想了半天,才說:「她也不過個小孩子嘛,你要看她哭的樣兒,就知道她已經改了。」
方父勃然大怒:「改個屁,全院孩子就數她最無禮,見我從來沒喊過一聲伯伯,見了高大光倒是嘴巴甜得很,哥哥叫的連天響,她呀,白瞎了父母給的好相貌,丟戰鬥英雄的臉!」
方父簡直,恨鐵不成鋼。
陳思雨過往的荒唐無法迴避,但王芬芳已經帶上好人濾鏡了,就小聲嘀咕:「反正我覺得思雨已經改了。」
方小海則說:「原來就是她倒追,這成份變差,高大光就瞧不上她了吧。」
方父猛瞪兒子:「成份不是問題,思想最重要,陳思雨的成份問題遠不及她自身的思想問題更嚴重,你要敢動歪心思,看我不抽死你!」
方小海連連點頭:「爸,我還小,壓根沒那種心思。」
但他心裡卻在想,既然陳思雨成份變差了,肯定就巴結不上高大光了,那以後他找她去耍,她應該不敢再拿皮帶抽他了吧,嘿嘿!
……
陳思雨當然知道洗白自己比轉戶口更難,但並不知道方父對她的印象會差到,能拿貂蟬和褒姒相比的程度,夢中都在琢磨,該怎麼讓陳軒昂今天就同意去轉戶口,因為時間不等人,再不轉戶口,她就真成逃兵,要被知青辦扭送下鄉了。
她是被一陣敲擊聲吵醒的,睜開眼睛,就見燈下,陳軒昂正在敲床框,悶聲咚咚。
看姐姐睜開眼睛,他溫聲說:「實心的,裡面什麼都沒有。」
再下床,敲牆上的磚,而且是一塊塊的敲,敲完低處,他站上桌子,連高處的一併也敲,敲的屋子裡升起一股絮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