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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9:23:31 作者: 餘酲
母子倆留下吃了頓飯,飯後李碧菡陪父親出去散步,外婆則拉著時濛的手說了些話。
多是讓他以後常來、把這裡當自己家的體己話,後來才說到時家的事,聽說時懷亦已經醒了,老太太哼道:「當初我就不同意碧菡嫁給他,看看,這些年他幹了多少壞事。」
在外婆眼裡,李碧菡的悲劇婚姻和時濛前二十多年的不幸,皆因時懷亦而起。
事實也的確如此,許是經歷生死看透了些什麼,醒來的時懷亦第一個要見的就是時濛。
雖然戴著氧氣罩說不出話,但時濛至少能從他顫動的眸光中看出幾分懊悔。
因此後來,收到來自時懷亦的股權轉讓書,時濛也不覺稀奇。
李碧菡也收到了,本來冷聲罵著馬後炮,待聽說這場車禍讓時懷亦元氣大傷,後半輩子可能都要在輪椅上度過,她又於心不忍,到底沒將那文件當場撕毀,而是交給時濛,讓他一併處理。
時濛沒什麼好糾結的,將兩份沒簽字的文件一起寄了回去。
對於這樣的處理,江雪直呼大快人心。
「孫雁風也給我寄東西了。」時濛拿出一封沒拆封的信。
被江雪眼疾手快地抽走:「不准看,說不定這傢伙又跟你打感情牌,說那個姓楊的是愛你的呢。」
江雪料事如神,時濛在監督下拆開粗略讀了一遍,果然三句離不開楊幼蘭,字裡行間都透露著拜託時濛去看看她,解開母子間的誤會。
「母子間?還誤會?」江雪語調都拔高了,「真夠不要臉的,簡直髒了母親這兩個字。」
時濛大概知道孫雁風說的是什麼誤會。在許多個難眠的夜晚,他也曾身不由己地回想從小到大的種種,那到處漏水的平房是他記事以來最初的記憶片段,那個將他養到八歲的女人,對他也不是完全沒有感情。
他記得那年將他丟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後來又紅著眼回來找他的楊幼蘭,也記得冬天寒風凜冽,家裡只有一床厚被,楊幼蘭嘴上罵罵咧咧,深夜裡還是將被子裹在他身上的溫暖。
哪怕是一種情感轉移,他甚至能理解楊幼蘭對他的恨和敵意。可路是她自己選的,打著愛的名義傷害,比坦蕩直言的恨意更令人不齒。
因為記憶中最深刻的,是不斷受到打罵和詛咒,卻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的茫然。
「唉。」江雪的一聲嘆息將時濛的思緒拉回現實,「就是可惜了時家的股份。」
竟還在為時濛退回去的文件遺憾。
時濛說:「我有錢。」
「錢哪有嫌多的?」江雪勸他,「你也是時候給自己置辦房產了。」
時濛想了想:「有房子。」
江雪猛拍桌子:「好啊你,買房子都不告訴我一聲。」
時濛搖搖頭,似有些猶豫:「不過,我還沒想好要不要搬過去。」
比賽在即,時濛自是沒去探監,他回到潯城閉關練習,連傅宣燎都只有周六能和他見上一面。
這天又聽到敲門聲,時濛本不打算理會,傅宣燎一個電話打進來,委屈巴巴:「我都來了,就讓我看一眼唄。」
時濛下樓開門,瞧見門口頭髮很短的人直接愣住,傅宣燎也不太習慣地抬手摸了摸短得扎手的發茬,有些忸怩地問:「應該……不算太難看?」
事實上傅宣燎臉好頭型佳,任何髮型都影響不大。
時濛卻沒誇他,而是問他幹什麼來了。
「想你了。」傅宣燎有問必答,「來刷一波存在感。」
順帶洗衣做飯,為忙於拼事業的畫家釋放欲望,帶來靈感。
事後,傅宣燎攥住時濛在他身上作亂的手,咬他指尖:「時先生對本次提供的上門服務可還滿意?」
時濛給出及格分:「還可以。」
「那紙盒裡的東西……」
沒等傅宣燎說完,時濛就腦袋一歪,佯裝昏睡。
傅宣燎拿他沒辦法,繼續擺弄他柔軟的手,將吻落在他掌心。
隨著堅持不懈的復健,時濛的手傷好轉許多,傷口的疤痕都消減下去,嘴角蹭過只感覺到微微凸起。
傅宣燎配合時濛演戲:「小蘑菇乖乖,把盒子開開。」
用說的,比唱的還奇怪。
「睡著」的時濛嘴角動了下,沒給反應。
傅宣燎得寸進尺,又親了一下:「寶貝寶貝告訴我,他什麼時候會把盒子打開?」
時濛忍無可忍地睜開眼:「我到底是蘑菇,還是寶貝?」
「都是。」傅宣燎計謀得逞,笑得開懷,「你想當什麼都行。」
只要傷口在癒合,一切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下)
後來嫌吵的時濛表示想和傅宣燎當一段時間的陌生人,一直到他比賽完。
傅宣燎堅決表示不可,然後乖乖降低存在感,給足了時濛空間和時間,等到比賽當天才開車來接,並當著時濛的面給自己的嘴拉上拉鏈,意思是絕不會影響他。
決賽是現場作畫,傅宣燎像個在考場外等孩子出來的家長,看見時濛出來,立刻迎上前:「怎麼樣?」
時濛不說話,表情看不出喜憂,只垂頭盯著自己的右手瞧。
傅宣燎忙安慰:「沒關係,這次沒發揮好還有下次,等手好了……」
時濛沒理他,轉臉招來一輛計程車,丟下一句「我先走了」,然後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