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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9:23:31 作者: 餘酲
    時濛不知該如何作答,李碧菡替他解釋道:「不是,濛濛來這裡是為了散心。他是畫畫的,不管生意場上那些事。」

    潘阿姨點頭,繼而轉向傅宣燎:「那小伙子你吶,大老遠跑來就為坐個牢?」

    傅宣燎差點噎住,在潘家偉揶揄的笑聲中強作鎮定:「我是來陪他的。」

    潘阿姨感嘆道:「多好的朋友啊。」

    「我和他不是普通朋友關係。」傅宣燎說。

    「那你們是……?」

    接收到來自時濛的警告眼神,傅宣燎悠哉地喝了口湯,到底沒說出什麼石破天驚的話。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傅宣燎看著時濛笑,「你一直把我當哥哥,對吧?」

    酒過三巡,時濛去洗手間。

    臉頰還是有些燙,用涼水拍了拍,好轉少許。

    看著鏡子裡的面孔,他想起小時候剛到時家,不知該如何稱呼這個非親非故卻總是出現在眼前的人,的確在阿姨的指導下叫過哥哥,後來關係疏遠便直呼其名,要不是方才被提醒,他都快忘了。

    時濛把這種類似害臊的感覺歸咎於被占便宜,心說這人還比我大兩歲,怎麼二十年如一日的不正經,哪裡有當哥哥的樣子。

    剛在心裡腹誹完,出門就碰到更不正經的。

    傅宣燎不知何時守在門口,見時濛出來一把拉過他的手,拐個彎將他帶到僻靜的走道里。

    時濛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被豎起的食指壓在唇邊。

    「噓——」傅宣燎壓低聲音,「有人來了。」

    當意識到這裡是自己的住處,並且傅宣燎此舉分明是在模仿他,時濛羞惱之下卻又不敢亂動,因為確實有人過來了。

    是潘家偉,用完衛生間恰逢電話響,他便在這無人處接了起來。

    先是說了些學校的事,項目實驗什麼的,尾聲閒聊了點別的,許是被問到感情問題,潘家偉頹喪道:「沒,人家拒絕我了。」

    過了一會兒又說:「不過他答應了下周跟我一起去看畫展,還給我買了零食。」

    「要不是那瘋子大哥橫插一槓,說不定還有機會呢。」

    直到腳步聲遠去,傅宣燎才鬆開手。

    「橫插一槓?」他笑了一聲,「明明是這臭小子橫刀奪愛。」

    時濛沒理會他的醋言醋語,扭身就要走。

    又被傅宣燎拉了回來。

    「紙盒裡的東西看了嗎?」他又一次發問。

    時濛梗著脖子:「沒看。」

    傅宣燎似乎嘆了口氣,退而求其次說:「那下周,我們一起回趟楓城。」

    「回去幹什麼?」

    「給你看樣東西。」

    「不看。」

    「……」

    傅宣燎心急:「難道你真要跟那小子去看畫展?」

    時濛點頭:「嗯,說好了的。」

    「可那是周六。」

    「周六怎麼了?」

    「說好了周六都歸我。」

    「誰說的?」

    「合同上白紙黑字寫著的。」

    「你以前總是失約。」時濛抬頭看著傅宣燎,「憑什麼要我遵守?」

    一句話就把傅宣燎給堵了回去。

    小蘑菇變回從前那個倔強的小蘑菇,欣慰之餘,傅宣燎又難免心酸。

    「也沒有……總是吧。」他掰著手指算了算,沒什麼底氣地說,「就兩次。」

    時濛撇開視線,咬了咬嘴唇:「是三次。」

    生日一次,草莓園一次,還有一次是用生病威脅他才肯回來。

    傅宣燎不知道時濛曾為他包下過一整個草莓園,只記得時濛餵他草莓的那個晚上,他因為再度受到威脅氣急之下說了很難聽的話。

    哪怕後來時濛報復回來了,問站在雨中的他賤不賤,他也只覺得自己活該,恨不得時濛多罵他幾句,最好拳打腳踢。

    傅宣燎終於敗下陣來:「那,我再等等。」

    他很慢地上前,抱住時濛,埋首在他頸窩裡,「以後沒有你等我,只有我等你。」

    兩人在黑暗處站了很久。

    傅宣燎在思考該怎樣道出遲來的歉意,時濛在胡亂地想何為一段「穩定、健康」的關係。

    後來,傅宣燎又說了「對不起」。

    時濛說不想聽,他又開始不斷地重複「我愛你」,在耳畔,在心上,一遍又一遍。

    多到時濛覺得這輩子收到的所有愛,都集中在了這個蕭條的年尾。

    多到他認為就算此刻死去也沒關係。

    可是他不能死,因為書上說過,肉體是記憶的容器,如果死了,所有關於愛情的記憶就消失了。

    他好不容易得到,怎能甘心失去。

    時濛覺得自己的瘋病好像真的復發了,瘋到明知不該這麼快心軟,明知該高高在上若即若離,卻還是想回應,不讓面前的人因為深陷回憶而傷心。

    他甚至已經開始惴惴不安,害怕失去。

    似是察覺到他的掙扎和恐懼,傅宣燎的手下移,握住時濛兩邊窄瘦腰際,然後發力,將他舉了起來。

    抵著牆的後背不足以支撐整具身體,時濛抬腿圈在傅宣燎腰上,雙腳在身後交叉。下意識的動作過分熟練,引得傅宣燎勾唇淺笑,像從前許多個周六那樣。

    他揚起脖子,下顎到喉結繃成一條利落的線,唇卻是柔和的弧形,輕輕碰了下時濛的唇角,唯恐褻瀆般地很快退了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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