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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9:20:26 作者: 假面的盛宴
    「我啊----」駱懷遠摸摸自己的下巴,「自是帶著老婆孩子大江南北的玩兒了,好不容易鬆散下來,早就答應日後帶她出去走走。」

    景帝默默地點點頭。

    駱懷遠一臉得瑟,「怎麼著?羨慕吧,哇咔咔,早就說了當皇帝是天下最辛苦的事兒了,這種事還需要屬牛的去干啊。」

    「朕的屬相不是牛。」

    駱懷遠被噎了一下,舉起杯子灌口酒。

    「你肚子上的肉似乎少了些。」別以為景帝聽不出雲王在寒磣他,他雖是不懂當皇帝和屬牛是什麼關係,但也是會給人添堵的。

    駱懷遠摸摸自己肚子,面色哀怨了起來。

    他自是想起之前地獄模式的減肥了,可這種私事怎麼好和眼前這悶騷傢伙講,到時候指不定暗裡怎麼笑話他。

    景帝面色淡然,說的話卻很氣人,「你王妃也是為你好,朕瘦,朕的龍體就很康健。」

    駱懷遠妒忌了瞄了一眼景帝,揣測他龍袍下的小身板到底有木有肌肉。

    定是木有的,定是木有的,這麼白,絕對是白斬雞一個。他可不一樣,他日後可是要成為擁有古銅色皮膚八塊腹肌的男人!

    駱懷遠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曾經對媳婦放過的豪言。看來也不怨媳婦日日督促他減重,明明是他嘴賤早就承諾了。

    這麼想著,突然升了一種應該減重的想法。

    「下次你再見到本王,定會大吃一驚。」

    景帝心中暗笑,面上淡淡,「朕期待之。」

    家宴用罷,駱懷遠一家人便出宮了。

    出宮的輦車上,嚴嫣問道:「你和陛下又打了什麼機鋒?」

    之前那會兒在宴上,兩個男人說的話,嚴嫣自是聽到了耳里,這會兒便問了起來。

    駱懷遠摸了摸下巴,一臉高深莫測:「國之要事。」

    嚴嫣懶得理他的裝腔作勢,翻了他一眼。駱懷遠嘿嘿笑了兩聲,湊了過來,「其實也沒啥,賣個好給他。讓他長長久久的記著咱們的好,這逍遙王的日子才過得順遂。」

    他,自然指的是景帝,而逍遙王則是很久之前駱懷遠給自己定的目標。

    「你看雲州那麼遠,天寒地凍的,落個封地在手裡,事多不說也惹是非。還不如痛痛快快的交出來,到時候咱們想呆京城就呆京城,不想呆京城便四處遊玩。娘和阿陌還有外公都在京中,你不是不舍嗎,以後咱們再回來就不走了。」

    「可以嗎?」嚴嫣有些怔忪。

    藩王及其家眷都是需在封地生活的,這是長久以來的觀念。嚴嫣不是沒心生煩悶過,可嫁給了這個人,就要與他一起承擔,駱懷遠描述的太過美好,嚴嫣竟有些不敢置信。

    他將媳婦兒摟過來,吧唧在她臉上啵了一口,拍拍自己的胸脯。

    「放心吧,交給你老公我!」

    嚴嫣放軟了身子,窩在他的懷裡,輕輕的道:「好。」

    *

    駱懷遠既然放了這話,自是不是無的放矢。

    太|祖當年建藩是為了親親之誼,屏藩社稷,想法是好的,卻錯算了人心。

    在長輩心目中,自然希望後輩子嗣團結友愛共同守護這大熙的江山。可長輩們會這麼想,不代表後輩們也會如此。說白了,雖是同屬駱姓,卻還分了幾枝,本同為龍子鳳孫,卻一個要對另一個下跪稱臣,換誰心裡都不妥帖。

    幸好這駱姓子嗣單薄,再加上為君者控制得當,並未生出什麼亂子。可僅傳了三世,在熙帝這裡便生了亂子。藩王手中掌著封地的軍政大權,有錢又有兵,難免就會生出不軌之心。上輩子晉王齊王便是最好的例子,太子與其二人相爭也不過是因為威脅太大,若是藩王手中沒有如此大的權利,太子會理會晉王嗎?估計眼皮子撩都不撩一下他。

    鑑於此,也鑑於諸多考慮,駱懷遠才生了自請削藩的念頭。

    他相信景帝的人品,但更相信一個對皇權沒有任何威脅的親王,才能長長久久。景帝此時不動,不過是他沒有一個好的藉口,坐在那個位置上,為了皇權,亦或是為了自己的後輩子嗣掃除障礙,想法會變是難免的。

    都是從那個窘境走過來的,自然明白其根本問題。

    這也是為何上輩子晉帝登基以後,即刻動手除了眾藩王,死在他手中的雲王和景王,也許怨恨他手段毒辣,但並沒有覺得他此舉是錯。頂多也就是覺得此人太過狠辣,連親兄弟都不放過,對人卻不對事。

    因為無論是任何人處在這個位置上,大抵都會做這件事。不過是因為人心性不同,做法手段也不同罷了。

    回到藩地沒多久,雲王便上了自請削藩的摺子。

    雲王在眾人心目中,本就是個不怎麼成器的,所以駱懷遠也沒注重自己的形象。摺子中的說法頗為光棍,大抵意思就是說封地事務太多,稅收入不敷出,實在支撐不下去,求陛下憐憫讓自己卸下這個重擔,說自己只想當個閒散的親王逍遙度日。

    當然奏摺尾端也是說了幾句頗為大義的話,說藩王權利過大不利於國家安定,與江山社稷乃至駱氏傳承有不妥,為了大熙為了駱氏皇族,他決定犧牲自己一個,成全萬萬人。?

    ☆、第177章

    ?駱懷遠只管自己上了摺子,渾然不知曉此事給朝野引起了多大的震盪。

    暗中罵他的人無數,俱是與他同姓的皇族藩王,當然也少不了靖國公府蕭家一脈。

    蕭家如今的日子甚為難熬,從太子身死蕭皇后垮台那一瞬間,他們便宛如跌進了地獄。景帝看似寡言,實則手段頗好,表面不動聲色,暗裡各種手段頻出,無聲無息就消磨了蕭家大部分力量。

    旁的不說,現在蕭家人想進宮見下蕭皇太妃都不容易了。

    越是體會到景帝的手段,蕭家人心中越是苦澀。這人實在太陰險了,深諳鈍刀子割肉之理。

    不過希望總是存在人間,蕭家還有最後的底牌。

    太子遺留的幾個子嗣,其中一個被封了親王,另外兩個是郡王。只是現今年幼,還不能就封藩地,而是住在京中自己的王府里。

    這是靖國公的曾外孫,是皇太妃的親孫子,是姓駱的,是曾經正兒八經的嫡系皇孫,是前太子的子嗣,是曾經被議過儲的,這就充滿了無限可能。

    是的,無限可能,可現在這種無限可能卻又被雲王這不著調的廝橫刀一擊,如今竟顯得岌岌可危起來。蕭家人不得不想,若是景帝准了雲王此舉,會不會心生聯想進行削藩,到時候他們的無限可能就會胎死腹中了。

    只是蕭家現今已經沒有能力操控朝臣在朝堂上蹦躂了,沒人是傻子,隨著景帝的登基,太子一系崩塌,大家都漸漸疏遠了靖國公府。

    朝堂之上對於雲王自請削藩之事反應並不大,說白了,此事與眾朝臣是沒什麼關係,反正削的是駱家人,與他們的利益並無關係。既然陛下是如此想,下面人自是沒什麼好說的。

    當然也會有人聯想到景帝下一步是不是準備要對眾藩王動手了,卻發現之後再無動靜。似乎這次雲王自請削藩完全就是個一場鬧劇,就是雲王那個歷來不成器的鬧出來的玩笑。

    雲王成器不成器暫且不論,景帝親自下旨准雲王所奏。

    並對雲王大加賞賜,不光修繕擴大了京中的雲王府,將親王萬石俸祿升為萬二千,並保留了雲州為雲王封地,只是收回了軍政大權,藩王仍是可以住於封地,當然回京也是可以的。

    之後召雲王回京,以示厚待。

    *

    孫士敏已經連了幾任雲王府長史司左長史一職。

    他甚至以為自己會坐這個位置一輩子,卻沒有想到雲王殿下居然會自請削藩。

    孫士敏心緒有些複雜,作為一個朝廷命官,他一直將長史應該行使的責任牢記於心,致力於輔佐讓雲王成為一個朝廷喜歡的好藩王。

    雲王確實如他所想的那麼做了,甚至做得比他預想要更好,可孫士敏的心卻是複雜的。處了這麼久,也是處出了感情的,雲王回到京中真的會好?也許確實會好,但可以想見肯定是不自由,孫士敏這個老迂腐甚至在想是不是自己將雲王殿下催眠過度,才讓他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只是事已至此,再說別的也無益。孫士敏只能將自己所理解的與君相處之道,一併告知雲王,寄望等雲王回到京中活得更如魚得水一些。

    所以說駱懷遠說孫士敏是個老迂腐,並沒有說錯。此人只顧埋頭在自己門前的一畝三分地里,對外面的境況疏忽得厲害。想法有些匪夷所思,但心是好的,駱懷遠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訴他,自己以後一定會好。

    自此便分道揚鑣了。

    雖雲王府還是雲王的府邸,但以後只是雲王一家閒暇過來住住的地方。在雲州雲王府住久了,駱懷遠等人都是有感情的。尤其在這裡,經歷了兩人孩子的出生與成長,這裡充滿了太多的回憶,所以在即將離開之時,大家都是不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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