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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9:15:55 作者: 樂尋
    回國前一天,她還把頭髮染成了和她一樣的顏色。

    莊輕梨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她跟江小姐說這些有的沒的,難道,她真的喜歡上霍辭了?

    莊輕雪沒說是也沒說不是,眼睫輕顫了下,淡聲道:「這個問題,你完全可以問你哥哥。」

    江倚月站在她對面,唇角微動,卻不知該怎麼回答。

    她還沒有準備好接受他的答案。

    莊輕雪眼眸微垂,看了眼微信消息,對江倚月道:「江小姐,我有事要先走,你好好照顧阿辭。」

    她並不是只有霍辭一個患者。

    她要對所有的病人負責。

    江倚月點頭,低低應聲,「我會照顧好他的。」

    「好,再見。」莊輕雪道。

    江倚月看著她,擠出一個笑容,算是回應她的道別。

    她搬來一把椅子,將其放在霍辭的病床邊。

    江倚月拆開棉簽,從中抽出一根,蘸了蘸杯子裡的溫水。

    她捏著被潤濕的棉簽尾部,用它輕輕點了下他近乎龜裂的唇。

    江倚月眉心從頭到尾都未舒展過。

    她唇齒翕動,小聲道:「你以後不要再熬夜工作了好不好,早些回家,回老宅或者你的別墅都可以,只是不要再在公司睡了,可以麼?」

    「還有啊,一日三餐你一定要按時吃,飲食規律些就不用來醫院了,我記得你跟我說過,你不喜歡醫院的。」

    「我好想你。」

    「真的好想。」

    她手上動作一直沒停,循環了輕點了三遍,他的唇看起來終於沒那麼幹了。

    江倚月站起來,將棉簽扔進垃圾桶。

    而後,她傾身低眸,盯著他細密纖長的眼睫看了又看。

    忽然,鼻尖湧上一股酸意,江倚月仰頭吸氣,忍住沒讓眼淚落下來。

    她看著病床上的他,唇角緩緩抿成一條直線,將呼吸都放慢了些許。

    江倚月驀地想起,他們初次見面的時候。

    回憶就像是慢鏡頭,將她思緒慢慢拉長——

    那天是六月十六號,周六,陽光很好,是個晴天。

    她正蹲在村口小河邊洗衣服。

    洗了將近半個小時,她終於將那些衣服洗乾淨。

    至少看起來比原來乾淨了些。

    江倚月起身,正準備抱著洗衣盆離開小河邊時,忽然看到一輛黑色的車朝這邊駛來。

    車輛速度很快,她害怕地往後退了幾步,不打算再走了。

    她想等這車開過去。

    江倚月呆呆地立在那裡,並未動彈。

    然後,她看到那輛黑色的車在河邊停了下來。

    緊接著,「吱——」的一聲,車轍與土地接觸,甩出一道明顯的深痕。

    她所生長的那座村莊破落偏僻,位於南城最邊緣地帶,村子裡的路全都是土路,並未修繕。

    村子裡沒什麼富人,富起來的那批人早早就搬了出去,留下的幾乎都是老人,就算把他們的所有家當都抽空,怕是也湊不齊修路用的費用。

    江倚月盯著那輛黑色的車看了幾秒,腦子裡冒出來的第一個想法是:這車一定很貴。

    黑色車漆在太陽的折射下,熠熠生輝。

    她伸出手臂擋了下太陽。

    而後,她看到車輛左側的車門被人從裡面推開。

    緊接著,一個年輕男人從車上下來。

    江倚月朝他看了眼,他穿著一身墨藍色西裝,腳下是一雙黑色皮鞋。

    他戴了一副金絲邊框的眼鏡,鏡片下的那雙眼睛很漂亮,似若桃花,又如朗星。

    他整個人的氣質與氣場,與她身後的破落村莊格格不入。

    也許旁人並不相信,可她自己清楚,她長這麼大,從未見過這樣的人。

    他周身散發出來的清矜貴氣,讓她覺得,他們根本不是來自同一個世界的人。

    她沒想到,他會朝她這邊走過來。

    他的步伐不疾不徐,但她的心臟像是被掉了一根細長的麻繩,他每走一步,她的心臟就會被繩子扯一下,輕輕顫慄著。

    江倚月不想被人看到她窘迫的樣子,她咬唇,端著洗衣盆轉身,想直接離開那個地方。

    ——卻被他攥住了手腕。

    她動彈不得。

    與他強烈對比下產生的窘迫感,漸漸演變成了濃烈的緊張與不安,她的聲音微顫,「你……你放開我。」

    他卻是笑了,她看清,他那雙恍若桃花的眼眸,是琥珀色的。

    像玉石,又像珍珠。

    或者,二者都不像,那雙眼睛就是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獨一無二的寶貝。

    「你是不是姓江?」

    他低沉乾淨的嗓音落入她耳中,一節一節地敲打著她的耳骨。

    江倚月抬眸,放在洗衣盆底下的手指慢慢捏緊,安靜了片刻,才緩聲道:「你怎麼知道?你……你認識我嗎?」

    「這不是認識了?」他微微俯身,對上她的視線,語調不緊不慢。

    她捏緊手指,看著他,眼底分明多了幾分警惕。

    然而下一瞬,低淡而深靜的三個字從他喉間溢出,「別怕我。」

    他的聲音低沉清冽,她卻不自覺被他引誘。

    「我怕什麼。」她抱著洗衣盆的手微微收緊,清甜的嗓音落入空氣中。

    她唯一的親人早在三年半以前就已經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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