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頁

    葉宵的聲音很淡。

    「以後你找麻煩，也要看看時間。」

    一年就這一天，他得給那姓葉的做頓飯。

    過了好幾秒，姜醒悅的聲音悶悶地從衣服底下飄出來。

    「那我也得能選。」

    葉宵無語。

    姜醒悅爪子亂扒拉兩下，把他手和外套都扒拉開，頭髮受靜電影響，傻傻地支棱著，跟她的神情呈現絕妙的反差。

    「葉宵，」姜醒悅皺著眉，嚴肅輕聲道：「曠課扣十分。」

    葉宵瞟她一眼，像看童言童語的孩子，笑意從唇邊輕輕掠過，

    那意思很明顯。

    他會在乎嗎？

    姜醒悅攥著運動服外套，沒再繼續往前走，她轉身往後幾步，靠住欄杆。

    「葉宵，」姜醒悅說：「我看過一個劇，裡頭說，小孩兒在遊樂場摔倒了，是不會哭的，因為來不及，他們還要接著去玩兒，所以來不及。那個主角，他說你就把這世界，當成一個遊樂場，這樣摔倒了也不會哭。」

    姜醒悅聲音在夜裡顯得很靜，淙淙細泉一樣，帶著股鎮靜的力量。

    雖然不知道有什麼事，但姜醒悅的雷達告訴她，他情緒不太好。

    而且葉宵跟那兩個人，絕對是認識的。他們之間壓抑著的暗流涌動，姜醒悅一個局外人都感覺的清清楚楚。

    不管怎麼樣，她確實算是把他拉進這事兒的主因。

    葉宵不發一言地聽著，沒說話。

    姜醒悅也不管，轉了個身雙手扣著欄杆，面向欄外的漆黑山崖。

    「還有，」她看了葉宵一眼：「這是前輩的經驗，可以抒發壓力。聽好了。」

    「深呼吸。深蹲三下。舉起雙手。氣沉丹田。」

    姜醒悅一步一步認真指導，儘管學生沒有跟著做，她也不在意，做到最後一步，姜醒悅提了口氣，大聲衝著山谷喊道：「我——去——你——大——爺——的！！！！！！！聽——到——了——嗎！！！去——你——大——爺！！！！！」

    姜醒悅的聲音戛然而止。

    葉宵的視線也跟著轉了。

    她舉手的時候，忘了手心裡還抓著件運動服外套。

    現在…………掉下去了。

    姜醒悅尷尬的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放。

    葉宵盯著黑暗看了半天，久到姜醒悅以為他要發火了——一般都是這樣的，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什麼的，稻草多無辜啊，但也沒辦法，趕上了就是趕上了。

    她都做好承受怒火的準備了，卻聽見葉宵短促地笑了聲。

    月色又涼又亮，把少年皮膚細膩的紋理都照的很清晰，自然也照出了他薄唇邊的笑意。

    那個笑意味複雜，姜醒悅雖然看清了，卻看不太懂。

    葉宵舔了舔下唇，長而密的睫羽像蝴蝶翅膀似輕扇了下，黑眸低垂。

    只是短短几秒，他抬眸淡笑著望進姜醒悅眼裡。

    「下學期，下下學期，」葉宵說：「也坐我前面吧。」

    第20章 我前桌吐奶了。

    晚上八點多，姜醒悅走到余中門口，本來是要回去拿書包的，結果遠遠的就看見一個熟悉身影。

    寒風裡老薑插著口袋，焦急地支著腦袋張望，背影微微躬著。

    姜醒悅快步小跑過去，叫了他一聲：「爸！」

    老薑驚喜地回頭，然後很快鬆了口氣：「你這孩子，那麼晚沒回來，也不給我個信息，嚇死我了！」

    姜醒悅看老薑這樣子，是班主任沒找過的樣子。

    她也鬆了口氣，不好意思地嗯了聲，乖乖低頭抱著他手臂搖了搖：「有點兒餓，去附近買了點吃的……別擔心我啦，我去拿個書包，一起走，等我。」

    老薑是女兒奴，也沒多想，喜滋滋地招招手：「去吧，我家裡給你燉著牛肉呢，我寶回去就能吃！」

    姜醒悅點點頭，一邊往校園裡跑一邊回頭看老薑：「就在原地啊，我馬上下來!!」

    望著姜醒悅的背影，老薑感動地記下了這一幕。

    看看，雖然她話少，但是連跑步都要回頭看看他這個爹！！！

    回家路上，老薑高興的給姜醒悅買了兩大盒海苔肉鬆小貝。

    姜醒悅原來要參加比賽的時候，飲食上要很小心，平時零食能少吃就少吃，像這種有添加劑的根本不會被允許出現在家裡。

    晚飯後，他給何煦繪聲繪色的描述了，姜醒悅是如何回頭擔心他的，那個眼神，啊，濃縮著濃濃的父女情！！

    何煦嗑著瓜子翻了個白眼，皮笑肉不笑道：「你說的是姜醒悅？你確定？」

    老薑得意洋洋：「當然！」

    姜醒悅確實一向獨立，冷靜話少，十來歲開始就熱愛黑白灰的衣服——不過何煦確定，等再過個十年，或許都用不了，姜醒悅會再次回歸五顏六色花粉藍的懷抱。

    父母討論熱烈的時候，姜醒悅坐在書桌前，謹慎地拉開了抽屜最下面一層，這是能上鎖的一層，裡面安靜地躺滿了糖果色、花色繁複的膠帶，還有她攢錢收集的漂亮文具，各種款式的本子。

    這些當然不能讓別人知道。跟她本人形象相差十萬八千里，初中是要維持形象，不然校霸在家繡花，也太蠢了；高中……高中她本來看著就很蠢，讓人知道她喜歡所有花花綠綠少女心的東西，姜醒悅選擇原地死亡。

    她埋頭，挑挑揀揀，抽出一本桃紅鑲著墨藍邊兒的本子，是周記本，或者說張貼本更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