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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9:14:44 作者: 蘇景閒
信的末尾,筆鋒一轉,陸驍又叮囑:「阿瓷一定要記得想我。」
生怕他把他忘了一般。
謝琢浸涼的指尖捏著信紙,像是要從上面汲取溫暖,將這一行行墨字看了一遍又一遍,他的目光最後定在末尾那句話上。
無需記得,這早已成了本能。
第67章
一連幾日, 侯英身上都透著一股濃郁的香氣,遠遠就能聞到,大理寺中不少人都會避著他走。
謝琢正坐在案桌後, 低頭覆核堆積的案件卷宗,見侯英走過來, 先起身將窗戶推開來通風。
侯英無奈:「謝侍讀,倒也不必如此緊張!」
謝琢站在好幾步開外,沒有靠近的意思:「侯寺丞身上, 少說有十幾二十種香料的氣味,聞著太熏人了。」
撈起衣袖左右聞了聞, 侯英疑惑:「真的有這麼多氣味?我自己怎么半點聞不出來?」
他一說起就開始心疼了, 「你是不知道,我每次燃香的時候, 都感覺自己燃的全是銀錢!那些定做的合香,指甲蓋那麼大一點都貴得我肉疼!若不是香鋪的店主深明大義, 沒讓我給錢,不然,把大理寺整個衙門賣了都付不起。」
謝琢抬頭看了看大理寺有些老舊的房頂:「侯寺丞所言的確不錯。」
侯英笑出聲來, 又揉了揉鼻子,「我這幾天每天都被熏得頭暈腦脹,你是不知道,獄裡氣味本來就駁雜難聞, 我現在又天天在裡面點薰香料, 味道更加奇異, 連獄吏都跟我說鼻子有點受不住了。」
香料聞多了燥火,謝琢給侯英倒了杯茶:「有眉目了嗎?」
侯英道了聲謝,端著喝了半杯:「我找香鋪的店主要了好幾種, 全給燃了一遍,范純仁都說不是。」
謝琢蹙眉:「他真分辨得出來?」
「我也不確定。」侯英也有點說不準,「不過還能怎麼辦?現今陛下催得緊,又只有這一條線索,除了往下追查,沒別的辦法了。我一會兒再去一趟香鋪,換另一批合香來給他聞,我就不信了!」
一天過得很快,臨近散衙的時間,謝琢將面前的卷宗收拾了一番,正準備離開,就見侯英大步走了過來,神情繃得很緊。
謝琢停下手裡的事,猜測道:「這是……有眉目了?」
侯英看了看謝琢,唇角緊抿,猶豫一番後才道:「有眉目了。」
他身上沾著的濃郁香氣像是天邊的陰雲,神情也像籠罩在這片陰雲中。
「你你這幾天忙裡忙外,都是在忙這一樁案子,又辛苦燃了這麼多香料,好不容易有了眉目,不是應該高興?」謝琢從他臉上看出了不對,幾步去將大門關上,才轉過身問,「是誰?」
侯英有些不明白自己從店主口中得到答案後,為什麼第一反應是來找謝琢。
謝琢在侯英旁邊坐下:「從你神色來看,是一個極不可能的人?」
「對。」侯英手撐在大腿上,深吸了幾口氣,才低聲道:「范純仁辨認出了他那天蒙著眼時聞到的香氣,氣味確實很特殊。我拿著那份合香去找宣和香鋪的店主,他取了帳冊指給我看。」
謝琢適當接話:「然後呢?」
頓了頓,侯英手握成拳才繼續道,「是楊家,用這種滋體養氣的合香的,是楊家!宣和香鋪給楊家供這種合香已經供了三年多,做不得假。」
謝琢似也有些驚訝,好一會兒才道:「哪個楊家?」
「就是你想的那個楊家!我還專門去了一趟獄裡,我問范純仁以前有沒有去過楊首輔府上,他說他品級不高,根本沒有進門的資格。所以不可能是以前聞過,記混淆了。」
「是不是很難以置信?」侯英扯了扯嘴角,焦躁地用手拍著大腿,接著乾脆站起身,來回踱步走動,「我開始也難以置信,不,應該說,我到現在都覺得難以置信!」
猛地停在原地,侯英的臉繃得很緊,垂在身側的手指收攏,話中全是不解和慍怒:「他作為當朝首輔,他怎麼會?他怎麼敢?沒有任何理由!」
確實,沒有任何理由會讓一朝首輔將兵械的消息遞到北狄人手裡。
「他不可能不知道兵械被北狄人劫走的後果!凌雲關失守,死了多少人?沒有兵械武器,赤手空拳對上北狄人,會是多慘烈?」侯英啞著嗓音,「他不可能不知道!」
謝琢垂下眼,沒有說話。楊敬堯就是因為清楚兵械被劫的後果,所以才會這麼做。
不知道是不是走累了,侯英重新坐下,有種受到衝擊的茫然:「這該怎麼辦?」
謝琢眉眼沉靜:「侯寺丞,這件事查到這裡,後續已經不是你我能插手的了。」
侯英許久才點了點頭,抹了把臉,苦笑道:「我只是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離開大理寺後,謝琢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在宮門落鑰前,找藉口去了一趟天章閣。
寇謙還在奮筆疾書,看見謝琢還有些驚訝:「延齡怎麼來了?你不是在大理寺嗎?」
謝琢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語氣露出三分著急:「剛剛在大理寺整理卷宗時,正好翻到一個舊案,情況與我負責編寫的那部分《實錄》的內容好像有點出入。心裡念著事,回去也安不下心,乾脆過來一趟。」
「果然是延齡會做出來的事,不過換成是我,我晚上肯定一樣睡不著。」寇謙正在研墨,「正巧我手上的事也還沒做完,要多留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