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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9:14:44 作者: 蘇景閒
    在楊敬堯面前,延齡像大部分年輕官員一樣,很恭敬,會表現地忐忑,還會因受到楊敬堯賞識而高興。

    在陛下面前,延齡是純臣,是直臣,所思所想,皆為陛下。在葛叔和葛武面前,延齡是主心骨,是不慌不亂、發布命令、成竹在胸的人。」

    陸驍坐到榻上,握著謝琢的手晃了晃,笑道,「可無論延齡不得已戴上了多少面具,此刻,在我面前,延齡都是延齡。」

    謝琢以為,被人刺探內心,會覺得被冒犯或者本能地警惕。可實際上,在聽陸驍說完後,他雙眼竟微微發澀。

    他聽見自己問:「你怎麼知道我在你面前就是我,沒有戴上別的面具?」

    「直覺,我直覺很敏銳的,在戰場上,好幾次都靠著這份直覺才死裡逃生。」陸驍揉捏謝琢冰涼的指尖,很是篤定,「或許我看見的不是延齡所有的側面,但肯定都是真實的,我就是知道。」

    莫名地難為情,謝琢轉開話題:「今天什麼時候走?莫要像昨夜凌晨那麼晚,出了院門,你到侯府還要花小半個時辰,會睡不夠的。」

    提起這個,陸驍立刻神采飛揚:「延齡可記得,我前段時間在修整侯府後面的屋舍花園?」

    「對。」謝琢記得清楚,種什麼花買哪些盆景,甚至石壁上刻什麼紋飾,假山用哪種石材,陸驍都會特意來詢問他的意見。

    以至於謝琢雖然沒去侯府看過,但那裡修整後是什麼模樣,他一清二楚。

    陸驍眸光熠熠:「我這才發現,從那裡翻圍牆出來,再經過一條廢棄的窄巷,就是延齡家的圍牆,所以如今只要一刻不到,我就能從府里到延齡家中!」

    永寧坊屋舍非常多,而武寧候府占地極大,這般情況不是沒有可能。

    不用在路途上花費太多時間,陸驍一直在書房裡陪謝琢看書到二更也不準備離開。不過謝琢看的是經史子集,陸驍看的則是雜書。

    「在看什麼?」

    太過入迷,直到聽見謝琢的聲音,陸驍才猛地回神,下意識地將話本扣在自己胸膛上,不漏出一個字,一邊耳根通紅,結結巴巴地回答:「我……我……我什麼都沒看!不是,我看了,但沒看……反正就只是話本!」

    就在這時,陸驍眼前,謝琢突然湊得極近,近到冷香暈染了周遭的空氣,兩個人的鼻息幾乎糾纏在了一起。

    這一瞬,陸驍撐在榻上的手指驀地蜷縮收緊。

    謝琢垂眼,嗓音如泠泉,音節中含著氣音,誘哄一般問道:「真的不能告訴我嗎?」

    「真……真的。」陸驍神思飄忽,嘴裡磕絆地給出答案,腦子裡卻不由浮現出書頁上的那些墨字。

    他本是想看看話本是如何描寫情人私下相處的,沒想到書都翻完半本了,儘是些狐妖書生山林相遇,或者花妖報恩,至於他想看的,半句沒有。

    不過肌如塑雪,瑰姿艷逸……

    像是被蠱惑了一般,陸驍啞聲回道:「從山洞壁畫中走出來的狐妖……遠不及延齡好看。」

    然後他就看見,謝琢眼中暈起了笑意。

    呼吸一滯,陸驍懊惱發現,他竟然把心裡想的就這麼說出來了?還是當著阿瓷本人的面?

    美色誤我!

    謝琢在笑,陸驍的視線卻不由落到了謝琢唇上。

    可能是才喝過茶水,謝琢唇上沾著明顯的水漬,讓陸驍不由想到了春日的櫻桃。

    若手指輕輕碾過,阿瓷的雙唇會不會像櫻桃揉爛了鮮嫩果肉,溢出酸甜汁液?

    第52章 第五十二萬里

    陸驍剛急急忙忙地走到前院, 就被管家十一叔叫住了。

    十一叔只將人上下打量了一眼,就確定:「小侯爺可是和那位姑娘有約?」

    下意識地整了整自己的袖口,陸驍有些不好意思:「您怎麼知道的?」

    「這還不好猜?小侯爺在凌北時, 總穿一身粗布常服進出。來了洛京,有了御賜麒麟服後, 也只有一身衣裳, 後來才多了身夔紋服。」

    十一叔眼睛利得很, 指指陸驍的腰帶,「腰帶是新的,」又指指革冠,「冠上還嵌玉,」又指指厚底靴,「靴子竟然繡了雲紋,沒想到我們小侯爺也開始注重穿衣打扮了,若夫人得知, 定然欣慰不已。」

    陸驍臊得慌,只後悔剛剛沒有跑快一點, 躲開十一叔,不過:「您覺得我這般……好看嗎?」

    「當然好看!小侯爺遺傳了將軍和夫人的好相貌, 自然是好看的!」

    陸驍又擔心:「會不會打扮太過?」

    十一叔一副過來人的模樣:「這年輕男子去見心上人,自然要穿著講究,你穿得好看了, 那位姑娘看著也開心不是?」

    聽見「心上人」三個字,陸驍眼神又開始亂飄, 耳朵發紅。

    見自家侯爺這副情竇初開的模樣,十一叔有些擔心又有些期待:「既然定了情,那小侯爺也可以開始想想以後的孩子叫什麼了。」

    陸驍要是此刻在喝水, 肯定已經噴出去,他後退半步:「十一叔!你、你在說些什麼!」

    說著,他眼前又莫名地浮現出謝琢沾著茶水的下唇,忍不住心頭髮躁。

    「我可是已經想好如何操辦滿月酒、抓周抓些什麼了。」十一叔笑呵呵地,又道,「男婚女嫁媒妁之言,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被清晨的涼風一吹,陸驍耳根的熱度好歹退了一點,他發覺,這一兩月里,他曾無數次暗想過和阿瓷過一生,卻從未想過子嗣之類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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