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頁
2023-09-19 09:14:44 作者: 蘇景閒
他還評價了一句, 「文遠侯竟然生了這麼多兒子, 甲乙丙丁都不夠排,聽說他後院裡有很多侍妾,怪不得文遠侯世子那副德行!」
謝琢順手用書冊敲了敲葛武的肩:「刺殺那夜的傷怎麼樣了?」
「早就不痛不癢了!宋大夫說是他的藥管用, 」葛武想起來,「對了,公子,我今日在宮門口等著的時候,聽張召說,陸小侯爺病了。」
「病了?」謝琢停頓片刻,「怎麼病的?」
「說是小侯爺在陛下跟前正說著話,結果陛下的玉扳指不小心掉到了太液池裡,小侯爺二話沒說,跳進池子裡找了許久,給陛下撈上來了。不過現在風冷,小侯爺回去就患上了風寒。」
葛武一直覺得陸驍是個好人,又很關照自家公子,不免憂心忡忡的,「聽張召的語氣,似乎還有點嚴重。」
見謝琢沒什麼反應,他提議:「公子,您要不要去探探病?」
謝琢沉默許久,才搖了搖頭:「今日天章閣里的事務多,晚上要點燈整理清楚,先不去了。」
武寧候府。
陸驍躺在床上,額頭上蓋著一塊濕緞布,眼睛一個勁兒地往外看:「高公公走了嗎?真的走了?」
沈愚點頭:「走了走了,真的走了,絕對不會又倒回來那種。」他按著陸驍的肩膀,「陸二,你再躺躺,我再給你換條濕緞布!」
陸驍迷惑:「換濕緞布幹什麼?我又沒真的發熱,戲不是已經演完了嗎?」
沈愚有點興奮:「我第一次照顧生病的人!來,是好兄弟,就讓我再過過癮!」
陸驍一時間,還真就重新躺回了床榻上,任由沈愚幫他換了濕緞布,繼續假扮自己是個發著高熱,快要厥過去了的病人。
沈愚又好奇:「你當時真就跳下去了?玉扳指那麼大一丁點,怎麼找到的?」
「靠以前百步穿楊的眼力找到的,」陸驍直挺挺地躺著,語氣平淡,「陛下扳指是有多松,才會正好在太液池邊掉下去?不就是想看看我的反應如何。既然他要看,我就讓他看個盡興,看個開心,看個滿意。」
沈愚支著下巴嘆氣:「陛下可真是,折騰完你,又讓高公公賞了不少藥材和貴重的金玉。」
「他這是訓狗呢,想方設法折騰你,你若是聽話,就有豐厚的獎勵,你要是不聽話,那可就不好說了。」陸驍抬手捂著濕緞布,喃喃自語,「我要不要也像你爹一樣,跨個火盆試試?」
後半句沈愚沒聽明白,他想法轉得快,改問起:「對了,你不是說謝侍讀會來探病嗎,怎麼還沒見他過來?」
見陸驍不說話了,沈愚納悶:「你跟謝侍讀吵架了?」
「沒吵。」陸驍把貼在額頭上的濕緞布往下拉,遮住了眉毛和眼皮,「我覺得他不想跟我交朋友了,最近半個月找他吃飯,約了八次只應了兩次。」
「是不是天章閣里事情太多了,忙不過來?」
陸驍嗓音有點悶,「我感覺得到,他很隱蔽地在慢慢疏遠我,還不想讓我發現。」
「比如?」
「比如兩次吃飯,他都不讓我幫他盛湯,趙叔的麵攤他也好久沒去了。」
不讓盛湯也算?沈愚震驚:「你這是把以前在凌北時,刺探敵軍動向的觀察力都用在謝侍讀身上了吧?」
輕咳了兩聲,沈愚覺得作為兄弟,還是不能對此刻心情低落的男人太狠,於是勸道:「挺正常的,單憑你是陸家二公子,就沒多少人敢跟你親親近近地稱兄道弟。謝侍讀又是沒及冠就中了探花,進了翰林院,以後肯定是要入閣的。也就只有我這樣無官一身輕,立志一輩子遊手好閒的,才會放心跟著你混。」
陸驍「嗯」了一聲。
他其實想得很明白,謝琢以後跟他漸行漸遠,也無可厚非,但他不認同沈愚的說法。
他依然覺得,能說出「這片土地,會記得他們流過的血」的人,絕不是滿心滿眼只有仕途利益的人。
也不會為了仕途躲著他。
越想心裡越煩,還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陸驍抓起蓋在臉上的濕緞布,扔進沈愚懷裡:「冷的都被我烘熱了,我要是真的在發高熱,你能把我的病照顧得更重。」
沈愚生疏地把布巾扔盆里淌了淌水:「陸二,我懷疑你是在借題發揮!明明是你自己心情不好,偏偏指責我!你這是禍水東引!指桑罵槐!」
陸驍聽完,滿眼疑惑地看他:「阿蠢,說實話,你爹以前真的請過先生來國公府帶你念書?」
沈愚點頭:「請了啊,請過三個,其中一位還是太學的大儒。」
他仔細回憶,「當時我爹還問,有沒有必要把我送進太學裡薰陶薰陶,那位大儒說,沒必要,我現在開開心心的就挺好的。我爹也說,反正我也不考科舉,勛貴太積極於政事,會遭陛下猜忌。」
陸驍心道,確實,這樣就很好。
沈愚又十分積極地往陸驍額頭上蓋了一塊濕緞布,有點幸災樂禍:「陸二,看來以後你要習慣習慣謝侍讀不搭理的日子了!放心,你的好兄弟阿蠢——呸,本世子還是會帶你玩兒的!」
陸驍在家裡躺了足足兩天——就算戲沒做足,他也實在躺不動了。
一大清早,他就勤勤懇懇地坐著馬車去天章閣點卯,剛進宮門沒多久,一眼看見了走在前面的謝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