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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9:14:44 作者: 蘇景閒
    他重重嘆了聲氣:「紹兒,你也該長大了。爹會為你尋求名醫,說不定還有希望。」

    羅紹至今還沒敢看自己的傷處, 除了知道要死過去一般的疼, 具體傷的如何他還不清楚。聽他爹說還有希望,滿是血絲的眼裡不由亮起光,傾著上身, 顫抖著問:「真的?真的還有希望?」

    「嗯,總要試試。」文遠侯看著向來寵愛的孩子這副模樣,心有不忍,沒有再提,而是問,「你告訴我,是謝延齡告訴你重陽節陛下會舉辦賞花會,也是他告訴你,二皇子找到了一個江南來的養花人?」

    「對!」羅紹重重點頭,語氣激動道,「我記得清楚,是這樣的沒錯!爹,這次是不是那個二皇子設計,故意引我去花鋪?說不定那個金雀兒就是他的人!是他故意放在那裡的誘餌!」

    文遠侯搖頭:「比起二皇子,我反而覺得謝延齡的嫌疑更大。」

    「謝延齡?」

    「沒錯。我直覺此人在這件事裡,脫不了干係。如果真的是他故意引你和大皇子去花鋪,再利用金雀兒使你二人反目成仇,也不是說不通。」

    文遠侯想了一夜,臉上有明顯的疲態,「我只是想不通,以他一人之力,是怎麼知道當年大皇子和吳瑤的舊事,又怎麼確定,大皇子就一定會對金雀兒動心,甚至不惜為了一個平民女子而傷你的?他不可能有這麼大的能量,也不可能算計得如此準確。」

    羅紹因為疼痛,已經許久沒有入睡了,太陽穴正突突地疼,聽完這番話:「可是,爹你之前不是說,這個謝延齡是投向我們這邊的嗎?」

    「此人城府極深,現在想來,初時在文華殿替你說話、向我表達投效之意,都是他有意為之。他的真正目標,是博取我的信任,或者,以我為跳板,入大皇子的眼。」

    文遠侯不得不承認,如果真的如他所想,那初時,他就已經看走眼了。

    羅紹:「他有沒有可能是二皇子的人?」

    文遠侯沉吟:「或許。不過還不能確定,至少到如今,他都沒有和二皇子一派有過明顯的接觸,還需要再看看。」

    羅紹張大眼,眼中的血絲尤為嚇人:「那還等什麼?快告訴大皇子,告訴他,這一切都是那個謝琢的手筆!都是他搞出來的事端!」

    「紹兒,你怎麼不明白?」文遠侯不想再看羅紹狀若瘋癲的模樣,背過身,盯著屏風上的繡紋,「經過這一遭,你還以為,無論我說什麼,大皇子都會相信、都會聽從?」

    他哼笑一聲,「我那個妹妹,空有美貌,沒有腦子,生下來的兒子也一樣,本就庸常,還剛愎自用。現在我說謝琢有問題,他也只會認為,我是在為你脫罪、為整個文遠侯府脫罪。」

    羅紹咬著指節,眼珠左右動來動去,手握成拳,情緒失控:「那就沒辦法了?謝琢害我成了、成了——我要他死!不,死都便宜了他!我要親手活剮了他!」

    終歸是寵愛了二十年的親子,且這件事,破壞了文遠侯府與大皇子間的信任,文遠侯也心有慍怒,安撫道:「你安心休養,爹知道你受了罪,若真是謝琢搞的鬼,爹定會將他綁到你面前,讓你報仇。」

    文遠侯走後,羅紹脫力地躺在床榻上,好像全身沒有一處不疼。想起他爹說的,會給他尋找名醫,又艱難地坐起身,重重拍著床板,喊道:「人呢?藥!把藥給本世子端過來!」

    不多時,有侍女驚惶地端著藥碗進來。

    羅紹冷笑,伸手擰了一把侍女的腰,聽她痛呼出聲才收手,陰鬱道:「前幾日,不是還費盡心思往本世子床上爬嗎?啊?現在躲這麼遠幹什麼?」

    侍女低著頭,白著臉不敢接話。

    喝完藥後,羅紹靠回倚枕,擺手:「你滾出去,替我叫個人。」

    謝琢輪完值,走出文華殿不久,就遠遠看見行來的文遠侯。

    他避讓到宮牆下,低頭垂眸。

    文遠侯停了下來,神態語氣如常,似乎完全沒有被這幾日發生的事影響,很是溫和:「謝侍讀這是要回天章閣?天氣漸涼,謝侍讀可以注意,莫要生病。」

    聽見這句,謝琢敏銳地抬眼,看向文遠侯,隨即恭敬道:「謝侯爺關心,下官定會謹慎。」

    「嗯,謹慎就好。」

    等文遠侯走遠,謝琢立在宮牆下,整個人都似陷在了陽光照不到的陰影里。

    很明顯,和大皇子不同,即使還不清楚他用的到底是什麼手段,但文遠侯這個在洛京沉浮多年的人,已經察覺他在這件事中充當的角色了。

    謝琢唇角浮起薄笑,果然——這樣才有趣。

    又過了兩日,葛武找到謝琢:「公子,這兩日好像有人跟蹤我們。」他描述道,「不只是跟蹤,無論我在宮門口等公子,還是在回家路上,甚至在院中掃地,都會感覺有人在暗處窺探,陰惻惻的。」

    謝琢很清楚,葛武雖然在詩書方面一竅不通,但五感天生就比常人敏銳,思索片刻,他吩咐:「你今晚不要睡沉了。盯了兩天,對方若是要動手,不會拖太久,拖得越久越容易被發現。」

    「是,公子。」葛武不放心,「要不要我去琅軒叫兩個人過來一起守著?」

    謝琢搖頭:「不用,對付只有一個護衛的我,不會來多少人,你去琅軒,反而可能節外生枝。」

    葛武向來是自家公子說什麼就是什麼:「好,我聽公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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