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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9:14:44 作者: 蘇景閒
謝琢淺淺喝了一口茶,冷靜分析,「不過大皇子會不會再信任他,就不好說了。」
沈愚點評:「這疑心病,還真是遺傳。也對,破了的鏡子都補不好,更別說已經沒了一回的信任。」他又想起,「不過,上次羅紹被陸二踩斷了腿,文遠侯都顛顛地跑進宮裡找陛下告狀,這次人都被廢了,怎麼不去告狀了?」
陸驍把花生米拋到半空又接住:「要是大皇子和文遠侯決裂,最樂見其成的,就是陛下了。再說了,大皇子姓李,文遠侯討得了多少好處?」
「有道理!所以文遠侯只能把這口氣咽下去?大皇子也是知道文遠侯只能咽下這口氣,所以動手動得毫無顧忌?」
沈愚掰扯半天,突然發現,「怎麼我看著一團亂麻的事情,到了你們兩個這裡,一眼就能望穿了?」
陸驍見沈愚面前瓜子殼都堆成了小山,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阿蠢,少吃瓜子,多動腦子,你也可以變聰明。」
沈愚只想把整盤瓜子殼蓋到陸驍腦門上。
陸驍又剝開一顆花生,補充:「大皇子並非毫無顧忌,而是殺雞儆猴,警告文遠侯不要妄圖擺布、掌控他,要認清自己下臣的位置,不可逾矩。只能說,這怨氣非一朝一夕,而是積怨已久,羅紹自己撞在了刀尖上,怪不了別人。」
沈愚把瓜子放到嘴邊,又猶豫著拿開,思索良久,最後冒出一句:「請問……你們的腦子,都是怎麼長的?」
文遠侯世子徹底廢了這件事,紙包不住火,沒三四天就傳遍了洛京上下。朝中都盯著大皇子和文遠侯府會不會決裂,至於被羅紹強迫的那名女子,已經沒有人在意了。
千秋館裡,金雀兒穿著一身男子衣衫,靠在軟塌上,由宋大夫看診。
醫館早早關了門,再無旁人進出。
宋大夫把完脈,在寫藥方前,指揮葛武:「把藥膏給雀兒姑娘,仔細擦擦頸上的刀口。」又叮囑金雀兒,「每日擦兩次,擦上兩個月,一定不會留印子。」
金雀兒玩笑道:「這藥膏是不是很貴?」
宋大夫:「反正公子付錢,你儘管塗,一次塗個四五層都別心疼!」
葛武把藥膏拿過來,正糾結宋大夫的意思是不是要他動手幫金雀兒塗藥,謝琢看出他的茫然:「你幫雀兒拿著銅鏡。」
葛武連忙點頭:「好!」
拿著鏡子,目光落在金雀兒結了痂的傷痕上,葛武不由問:「這裡是怎麼傷的?」
「我自己傷的。」金雀兒一邊擦藥膏一邊道,「大皇子說我雖然被羅紹碰過,但清白仍在,讓我以後留在他身邊,他一定會好好待我。
我一邊落淚,一邊說我已經無顏面對他了,只想離開洛京,回到老家,青燈古佛,了卻餘生,日日為他誦經祈福。還拿出匕首抵著脖子,說雀兒留在殿下身邊,不如一死。他很受觸動,給了我不少銀錢,讓我回老家。」
葛武沒想到傷口是這麼來的,看著面前金雀兒雲淡風輕的神情,又想像她哭泣決絕、滿眼深情的畫面,有些驚住了。
金雀兒塗好藥膏後,朝謝琢道:「雀兒這兩日想了想,一切按公子所說,應該沒有出什麼紕漏。
重陽節當日,公子安排的蹲守之人前來報信,說大皇子出宮,往文遠侯府來了,我便去了羅紹房裡。那人一貫愛用催情的香料助興,我把宋大夫配的藥粉加在了香料里,他也沒聞出來。大皇子來得很及時,他進來後,我趁機在羅紹耳邊哭求,引他說出了那番心裡話,大皇子便動手了。」
金雀兒譏誚:「要不是香料里攙的藥,大皇子聞了。即便聽見羅紹說的那番話,大皇子應該也會像上次一樣,直接把這事忍下吧?」
謝琢安慰道:「有紕漏也沒關係,一開始就說好了的,若是沒有成功,我再想別的法子就行。」
金雀兒點點頭,又朝謝琢作了一揖:「謝公子成全,讓雀兒替姐姐報了仇。」
「不必如此。」謝琢虛虛將她扶起,「雀兒姑娘以後有什麼打算?」
「因為姐姐與大皇子有情,文遠侯府不僅玷污了姐姐,逼得姐姐投水自縊,更是逼死了我的父母。雀兒無能,只能做到這一步了。以後,我會在家裡供上佛像,日日誦經,為姐姐和父母祈福。」金雀兒笑道,「以後文遠侯府敗落的消息傳來,我定會為公子抄上一遍《金剛經》!」
「那先提前謝謝雀兒姑娘了。」謝琢又囑咐道,「我已經提前打過招呼,如果有什麼難處、需要幫助,雀兒可以去當地的千秋館。」
臨出門前,謝琢問她:「雀兒姑娘的本名叫什麼?」
「本名?」金雀兒有一瞬的恍然,隨後輕輕答道,「我姐姐名瑤,我名瓔,吳瓔。」
從裡間出來,走在醫館的廊下,院中有正在晾曬的草藥,瀰漫過來的氣味微苦。
葛武想起在胭脂鋪那次,陸小侯爺的親隨提起過,說文遠侯世子曾逼得一女子投水自縊,原來,就是吳瑤。
「公子,吳瓔姑娘為什麼要給自己取名『金雀兒』?」
「因為她的姐姐最愛的花就是金雀兒,還曾說金雀兒這種花,無論南方還是北方、貧瘠還是乾旱,都能生長,開出燦爛的花。」
葛武一時有些五味雜陳,良久才道:「那她和她姐姐的感情肯定很好。」
兩人在門口等了等,一身男裝的金雀兒拿著宋大夫開的藥出來,走出了千秋館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