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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9:14:44 作者: 蘇景閒
    葛武朝旁邊挪了半步,擋了擋,背在背後的手朝賣花女揮了兩下,讓她趕緊離開。

    賣花女握緊竹籃,朝葛武蹲身道謝後,飛快跑開,留下一陣香風。

    「重陽將至,陛下起了在御苑中舉行賞花會的心思,還要品花評級。下官回翰林院時,聽宮人說,二皇子不知怎麼找到了一個從江南來洛京的養花人,那人培育出的菊花,實非凡品,或許會在此次賞花會中撥得頭籌。」

    謝琢垂眼,「下官以為,上次觀看校場演練之事,大皇子雖然全身而退,但楊顯大人被陛下接連削官奪權,令二皇子一派甚是得意。若此次賞花會,二皇子再撥頭籌,得了聖心,那氣焰必會更加囂張。」

    「謝侍讀說得有理。」羅紹出身侯府,本就心高氣傲,又一直認定日後得登大寶的必然是他的表兄大皇子,因此最看不得,就是二皇子囂張。

    「本世子知道了,若再有什麼消息,你儘管報過來。」

    謝琢拱手:「下官明白。」

    與此同時,大皇子李忱換上常服出了宮。

    因為去校場看京畿守軍演練的事,文遠侯暗地裡斥責他不知分寸。而大皇子妃又為了父親被降級奪權的,幾次跟他哭鬧,儀態盡失,讓他煩不勝煩。今天在宮裡撞見二皇子,對方趾高氣昂,對他一番明里暗裡的奚落。

    李忱心中煩悶不已,但宮裡有個哭哭啼啼的大皇子妃,他不想回去,也不想去文遠侯府找罵。出宮後,一時竟沒了去處。

    跟著他出宮的小太監上前,出主意:「主子,我們要不去宣平坊看看?」

    李忱走路慢下來:「去宣平坊幹什麼?」

    「您今日路過天章閣附近時,不是碰見謝侍讀了嗎?」

    李忱這才想起,他碰見謝琢時,謝琢告訴他,咸寧帝有意舉行賞花會,二皇子找到了一個厲害的養花人,而那個養花人就住在宣平坊,經營著一家花鋪。

    小太監繼續出主意:「反正主子是出來散心,閒來無事,不如去宣平坊的花鋪看看,說不定,我們能先一步將那花買下。到時候,二皇子的臉色想必很是精彩!」

    想像了一下李慎氣急敗壞的模樣,李忱心裡舒暢了兩分,抬抬衣袖,笑道:「走,我們去碰碰運氣。」

    這家花鋪名氣似乎很大,一進宣平坊,小太監去問了問路,很快就搞清楚了該怎麼走。

    拐進一條巷子,小太監正在抱怨這巷子太窄,忽然下起雨來。

    李忱本就心情煩悶,又被帶著在街巷七彎八拐,耐心已經告罄,現在又開始下雨,他不由發火:「走——」

    一聲「請問」卻將他的話徹底打斷。

    「公子可是迷路了?天下大雨,濕了衣服不太好,奴的家就在附近,公子若不介意,可以去奴家中避雨。」

    入耳的嗓音軟儂清婉,帶著一點少女的羞怯。

    李忱轉過頭,便看見一個少女紅著臉,有幾分緊張地望著自己,不過片刻對視,她馬上挪開了視線,貝齒咬著下唇,連耳朵都紅了。

    蒙蒙雨中,她穿一身海棠色窄袖對襟抹胸,膚白若雲,雙眸似鹿。

    李忱喉口微干:「那就叨擾姑娘了,請問姑娘怎麼稱呼?」

    「我叫金雀兒。」似乎因為李忱的回答,金雀兒連笑容都歡欣了許多,「我家中是賣花的,我出生時,金雀兒正好盛開,於是父親便為我取了這個名字。」

    李忱稱讚:「金雀兒,這個名字很好聽。」

    金雀兒臉又紅了:「謝公子誇讚。」

    如她所說,她家果真就在附近,不過幾十步的距離。等進了門,李忱忽地反應過來:「從江南來到洛京,極擅長培育秋菊的,可就是雀兒?」

    「不是我不是我,」金雀兒連忙擺手,不好意思道,「他們誇讚的是我父親,只是父親在來洛京的路上,舟車勞頓,不幸染了重病,已經去世了。」

    李忱見佳人染淚,連忙輕聲安慰:「怪我,不該提起你的傷心事。」

    「沒關係,雀兒只是想到自己命不好,母親早亡,父親也去了,一時間心中難過罷了,不怪公子。」金雀兒低頭擦了擦眼淚,又笑著道,「讓公子見笑了,公子可是想買花?」

    李忱心中輕嘆,嗓音更溫柔了幾分:「沒錯,聽說雀兒家中有極美的秋菊?」

    「如果公子指的是那盆『鳳凰振羽』,確實是雀兒的父親耗盡心血培育出來的,而且,天下間僅只一盆。」金雀兒纖細的手指拉住李忱的袖口,臉上又浮起薄紅,期待道,「公子可想隨我去看看?」

    李忱頷首。

    金雀兒帶著李忱走到後院,解開繞花盆一圈的薄紗,現出了花瓣完整的「鳳凰振羽」。

    只見這朵花的枝條灰綠,向外伸展的花瓣棕紅,越往內則顯明黃,纖長的花瓣有如鳳凰展翅,內外相映,光彩奪目。

    李忱不由感慨:「果真猶如鳳凰振羽!雀兒的父親的確培育出了一盆極美的花,卻不是最美。」

    金雀兒迎上李忱的視線,不相信:「不是最美?公子難道看見過更美的花?」

    「當然。」李忱看向金雀兒,笑意滿眼,「難道不是我面前這株金雀兒,才是最美的花嗎?」

    金雀兒手指攥著裙邊,吶吶說不出話:「公子……」

    露在衣服外的皮膚都紅了,極為曼麗。

    想起他那個好二弟也在打這盆花的主意,李忱問:「這盆花可有人想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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