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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9:11:37 作者: 也稚
    獎項揭曉那天,丁嘉莉穿一身垂墜的黑絲絨長裙,脖頸手腕佩戴代言品牌的珠寶,不菲價值需要安保在場下隨時保護。但她看起來仍是雅致的,幾乎不施粉黛,只抹了啞光的紅唇。

    《繭》入圍多項,包括年輕女主角——說起來,提名柏林最佳女主角也是丁嘉莉的最高榮譽了。長長名單念到最後,劇組全員都以為要與本屆柏林失之交臂了。

    最後,宣布《繭》榮獲本屆柏林金熊獎,全場沸騰,主創全員起立歡呼,與旁人擁抱。

    丁嘉莉忍住情緒,喉嚨哽咽。

    李寺遇下意識轉身尋找丁嘉莉,卻見傅暘牽起了她的手。

    唯一一次,為獲獎準備了感言,就這樣被打消。他提到丁嘉莉,說的是感謝兩位年輕演員。

    喧囂過去,人們陸續離開會場,李寺遇被人留步,與對方交談時他看見丁嘉莉走遠的身影,講了抱歉,擠進人群。

    快步來到廳堂,李寺遇終於跟上丁嘉莉,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丁嘉莉很淡漠地看過去,肩上忽然披上了他的西裝外套。

    「冷。」他說。

    「我們要訂中餐外賣,你吃嗎?」丁嘉莉見他不答話,攏著西裝外套的衣襟走了。

    在沿街不知誰家公寓門口的台階上,媒體拍到丁嘉莉和傅暘坐著一起吃西式快餐。雪在路燈光線下飄灑,他們笑得好開心。

    後來,人們說像是有好好長大的念念和落生。

    「念念。」

    「念念,沒關係的,我在。」

    *

    從柏林回到上海,丁嘉莉只覺一室空寂。她說,小暘我得回去了。

    傅暘沒問她回哪裡去,說來看她。

    他們說起過賽車,丁嘉莉給傅暘炫她的愛車,讓傅暘選一輛開上路。

    他選了日產GTR R35,改裝過,也改了內飾和外漆,啞光黑色。不那麼昂貴,但被奉為經典,丁嘉莉覺得傅暘確是懂一些的。

    丁嘉莉把念念裝進透氣很好的潛水艙貓箱,還有她好幾個行李箱。

    他們在特例開門的居酒屋打包了兩份碳水超標的定時套餐和小食盒,開車去市郊靠海的森林公園。他們野餐、划船,在幽靜的林蔭小道中散步。

    「你真的……要先低頭了?」

    「你覺不覺得我這樣很沒意思,較勁什麼呢,又放不下。」

    「就沒有辦法讓他改變?」

    「不可能改變一個人的,如果抱這種想法去戀愛必定會失敗的。我只是希望他多愛我一點。」

    傍晚,太陽還沒落坡,溫柔的光暈懸在GTR擋風玻璃斜上角。就在通往市區的一條寂靜的路上。

    回憶起來卻覺得冷極了。

    丁嘉莉那句話沒說完,後頭一輛車換道超車,忽然斜壓力過來。

    丁嘉莉頭撞在彈出的安全氣囊上,整個人已經是懵的了。

    待她找回神思,發覺旁邊的人頭撞上了車窗玻璃,額角流血,已經不太清醒了。

    丁嘉莉因為玩車,學過相關的急救常識。她試圖把腳從操控台下方挪出來,可是頗艱難。

    撞車的人卻從車上搖搖晃晃下來,笑容猙獰。是兩個年輕的女孩,不知道她們怎麼做到的——後來警方調查是事先在車上潑了油,她們那輛車漸漸燒了起來。

    已經不能去思考詭異與否了,丁嘉莉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拼命抬起腿,跪在座椅上,抵靠身後的車門,將一個體重近乎是她兩倍的男人拖拽起來。

    其實這是很危險的動作,可比起損傷軀體或器官,先活下來更重要。

    然後火勢躥到了丁嘉莉的車上。這時途徑的車輛停了下來,人們走進,打電話報警。

    滾滾濃煙中,丁嘉莉憑著最後的意識反手打開車門,抱著傅暘超身後的溝壑倒去。

    *

    醒來的時候,丁嘉莉聽見母親那令人陌生的尖酸刻薄的滬普。她在責問李寺遇,沒多久父親說「算了算了」,勸她別把場面搞得難堪。

    丁嘉莉兩處骨折,受了些皮外傷。傅暘據說是被救護車送到醫院,立即動了頭部手術。

    而緬因貓念念,葬身大火中。

    丁嘉莉最初聽到這話,就要嘔血。往後鬱鬱寡歡了下去。

    在外界,事情沒有鬧得沸沸揚揚。因為生事的那群女孩是傅暘變了質的粉絲,或者說私生粉。

    事件發酵影響的不僅是兩位演員,還有電影。

    主要為的是丁嘉莉的名譽,他們才將此事一手蓋過,對公眾說是意外事故,以刑事案件起訴了那群女孩。

    她們供認要「燒死這對狗男女」,施私刑一樣。但並不想害死人,只是「嚇唬他們一下」。

    李寺遇日日守在病床前,丁嘉莉讓他去看看傅暘,他不去。他還說要斷了傅暘的路。

    丁嘉莉哀求,直到李寺遇的眼神變得沉寂。

    「我走了。」

    丁嘉莉手上的綁帶還沒拆,李寺遇就回了北京。她曉得,粉絲群體裡已經在傳這起事故,甚至妖魔化,他為了電影有很多事體要做。

    那些時日灰撲撲的,傅暘的粉絲都在罵丁嘉莉,莉迷也罵他們,圍觀群眾等著看笑話。

    丁嘉莉想,許是神佛看不得她沒傲骨,不要她回北京,回他身邊。

    待身體好一些了,丁嘉莉便時常陪伴在傅暘病床前。

    他變得悲觀,講不是所有喜歡都是善意無害的。說著喜歡,做著傷害他的事。更想把他改造成符合心意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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