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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9:11:37 作者: 也稚
    丁嘉莉直覺怪異,可邏輯上又找不出漏洞。

    接著想下去就全是李寺遇的身影了,索性打住。

    丁嘉莉起身走向陽台,看見單車穿胡同過,早起的人們趕著去坐地鐵上班,許是吵了架的母女雙雙冷著臉上了門前的車,提著菜籃子的姥姥同來往的鄰居打招呼。

    生活的景象在眼前鋪開。說話聲,鈴音車響,微風拂過大樹枝葉的聲音,與視覺揉合在一起。

    丁嘉莉回了趟蘇州,又回上海。一大家子人吃飯,連老俞總也抽空來了。

    家人全票支持她的決定,卻當她小孩念念叨叨,侄兒侄女有樣學樣,說小姑要好好照顧自己。一桌人笑開了懷。

    晚上和母親依偎在沙發上,丁嘉莉問:「姨夫姨母早早散了,周圍親戚朋友上一輩的婚姻都那麼不順遂。美太太,你和爸爸是怎麼走到今天的呢?」

    「莉莉啊,媽媽跟你講過呀,平等是一種美好的想像,實際上哪有的嘛。你爸爸老資格、大教授,這樣經濟專家那樣顧問的頭銜,說起來比我這個家庭主婦風光多啦!那家裡的事他也要聽我的,你以為只是他愛我?你爸爸崑山老家以前什麼樣子……」

    「哎呀媽媽你別說了。」

    丁太太睇一眼,「你這個人哦,問我話又不讓我說完?」

    「我曉得你要講什麼了,無非是爸爸出身低,你是上海老洋房長大的小姐,他活該感恩戴德將你供起來。」

    「欸,也不是這個意思的呀。」丁太太伸出蔥玉十指,「兩個人想長久,要懂得保持平衡的。你想夠那天上的星星,就也要飛到那天上去。」

    丁嘉莉皺皺眉頭,咕噥,「什麼呀。」

    丁太太湊過來一張笑臉,「你看上什麼人了,告訴媽媽。」

    「沒有。」丁嘉莉別過臉去,「我搞事業現在,事業女性。」

    說到這個,丁太太又有自己心思,「書念出來,做什麼不好,還是要去做這演員。你看看網上那些,說的什麼話,好好的女孩子各個都成了蕩婦……」

    丁嘉莉依在母親柔軟的臂膀上,「媽媽,你別擔心我啦。你知道我是喜歡這個的。」

    「起初你哪是……」丁太太卻是不說了。

    女兒沒把那些事告訴父母,可是做父母的,尤其是把女兒捧在手心上的父母,哪兒會瞧不出什麼。

    「多回家,多給媽媽爸爸打電話,好好照顧自己,不要瘦身啦,太骨感上鏡也不好看的……」

    於是丁嘉莉人生中第二次定居北京,和童奕做鄰居。童奕說女明星腦子壞掉啦,豪宅不住,住老單位樓。丁嘉莉說你當我星途閃耀,等打通關帶你一起住豪宅。

    存檔——這一關叫Move on。

    開啟新遊戲。

    *

    嘉合娛樂給足禮遇,簽完合約的當晚,大經紀人和幾位公司高管同丁嘉莉在長安街上的飯店一齊慶祝。

    飯店老闆正是先前打過照面的鐘總,他攜女伴何露霏到場。另外還有與嘉合交好的影視公司、製作單位的領導。

    男男女女坐了一包廂,傳杯弄盞,觥籌交錯。如同過去拍的商業片,丁嘉莉這個女主角在眾人眼裡淪為視覺調劑品。

    通過談話,丁嘉莉才得知何露霏並非嘉合的簽約藝人。後者是某個偶像經紀公司旗下女團的一員。

    因為成員中有成績特別突出的,展開了單獨活動,團體已有兩年沒以完整體活動了,名存實亡。成員唯粉之間掐得厲害,團粉與唯粉之間亦有齟齬。

    何露霏是舞擔,不受公司重視,沒有特別出圈的標籤,成績吊車尾。

    不過依旁人看,何露霏對付男人卻很有一套。跟了鍾總不到半年,便讓鍾總常常帶著她出席飯局。

    國內並沒有許多給偶像展示舞台魅力的機會,躋身流量梯隊的偶像大多投身影劇,轉型做演員。人人都看出演員路最吸金,天價片酬真金白銀。

    即便何露霏言語中不表露對女演員的傾羨,丁嘉莉也明白她想簽約嘉合。鍾總特意調換位置,把她們安排在一塊兒。然而看大經紀人的反應,似乎對鍾總的心思有異議。

    「我有一次去探班,夏天拍古裝戲好辛苦啊,里三層外三層,蚊子也多。誒你知道嗎,他們拍馬戲很多都用替身……」何露霏說起探班女團成員的見聞。

    「是嗎?」丁嘉莉禮貌附和。

    「我知道你不用替身的啦。」何露霏說,「我看過《百日紅》,都說你的馬戲體態特別漂亮。」

    《百日紅》即是李寺遇繼《玉刃》之後拍的作品,令喜歡他的影迷驚喜的武俠文藝片。黃沙紅帳,竹林白衣,書寫想像中的江湖。丁嘉莉在其中飾演燦爛明媚的苗刀少女,二番共演。

    丁嘉莉覺著職業生涯是繞不開李寺遇這個名字了,客氣地附和了兩句。

    何露霏見狀,也不再搭話。

    放在手邊的手機彈出幾條消息提示,她滑開屏幕瞄了一眼。

    有人說,戀人分手後還會聯繫是不夠愛。何露霏不同意這種說法,她很嚮往那種成熟、體面的處事方式。但她和席文保持聯繫,只是出於利益考量。

    才分手的時候,他們的確對彼此感到不快。隨著時間流逝,席文惦念舊情,他們也做過幾次。

    後來攀上了鍾總,何露霏便覺得席文是她前進路上的障礙。相戀時互訴的苦,在今天可以成為刺傷彼此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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