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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1:01:08 作者: 知兔者
    「一無所有, 」卿老爺子依舊搖頭, 「我這幾天查的東西, 都是為他洗脫冤屈的,」他疲憊地指了指江見舟,「其餘的什麼都查不出來, 能了解我們的脾氣的人不多, 到如今還在世的更是少之又少,可以說非但查不出來,還沒有眉目去查。但是——」

    他話鋒一轉, 在場的人心臟都隨之提起來了。

    江今赴:「但是什麼?」

    「我有個猜測, 」卿老爺子拉開椅子, 重新坐下後又望向窗外, 好半晌, 視線移到江今赴臉上,「你跟卿卿,可能也是他們計劃里的一環。」

    江今赴一怔:「您為什麼這麼說?」

    「他們下手無非是因為我與見舟為上京維持太長時間的平衡了。有人看不慣這種平衡,妄圖取而代之,可惜到現在上京已經變得魚龍混雜,混亂不堪,很難有人去到權力巔峰,」卿老爺子沉著聲,「所以他們的計劃一定還沒到收網的那天,離間我與見舟怕也只是第一步,暗中藏了多少雙眼睛我們並不清楚,但落在我們身上的,大概還沒有你跟卿卿身上多。」

    「壞人最怕什麼?」卿老爺子隨意一問。

    卿薔輕聲答道:「事情敗露。」

    「對,事情敗露。」卿老爺子對江今赴的語氣溫和,「江家其他的兩個孩子都少於人前露面,卿家就只有一個孩子,所以你跟卿卿就是兩家關係的代表,如果你們斗得你死我活,他們會放心地坐收漁翁之利,如果你們回暖,那背地裡一定會有人心慌,可能加快進程,也可能暗中作梗,還有一種,便是挖溝逃走。」

    卿薔微微蹙起眉:「可就近幾年來說,靠上的幾個世家都沒有太明顯的功利心。」

    「因為他們放心。」江見舟沉聲接話,「放心你們勢不兩立的立場。」

    江今赴挑了一瞬的眉,反問:「為什麼放心?」

    江老爺子望向卿安在,淡淡地回答江今赴:「這個人大概不止了解我們,還了解你們吧。」

    「對,」卿老爺子喝了口茶潤潤嗓子,「他應該會猜測江見舟養在膝下的孩子會是寡恩薄情的,所以卿卿只要一直是嫌惡厭煩的態度,那麼兩人的關係就不可能緩和,」

    「而卿卿......」卿老爺子笑了笑,「但凡知道從敘跟辛北的為人,就能知道他們教出的孩子會是驕傲的,給仇人好臉色這種事絕對不會發生。」

    「......」

    兩位老爺子此時都坐下了,江今赴跟卿薔還站著,他聽到現在有種特透徹的感覺,一切都不能再順理成章了,從頭至尾的所有事只看表面好像也確實如此,他驀然笑了,無聲地自語:「好會算啊。」

    卿薔注意到了,眼睫一撩:「怎麼了?」

    也是個口型。

    江今赴搖了搖頭。

    沒什麼大事。

    只是想到她被人剖心解跡,很不舒服。

    卿薔還想問,但卿老爺子又開始說話了,她垂下頭專心聽,江今赴腦子裡還是她方才一瞥時,眼尾極淺的濕紅,那雙明眸向來熱野,在真相被道出時,一瞬的茫然被所有人錯過,偏他一直注視她。

    但她表現得要比所有人都淡然無波,因為她比所有人都不願意讓情緒打斷探究真相的過程,江今赴喉結澀然地滾動,他想他的愛還是來得太晚了,哪怕再早一點,也至少讓她別再自縛。

    卿老爺子敲了敲桌子:「目前唯一要看的,就是你們的想法。」

    「恩怨已經解開了,如果就此打住,放下過往,你們一切從心也是個不錯的決定。畢竟你們兩人掌權後卿家跟江家都有回到最風光時的兆頭,所以不用去考慮陰溝里的老鼠有多少只,他們看見後大概率會選擇倉皇逃跑——」

    「放不下。」江今赴啞著嗓子打斷。

    江老爺子才發現他的不對勁,視線在他身上停頓了會兒,將茶端起遞過去。

    卿安在也挺稀奇,他倒不太意外會聽到這個回答,只是覺得該從自家孫女口中說出,畢竟聽了些江今赴的所作所為,難免認為他在卿薔這方面比較......急於求成。

    卿老爺子想了個不太恰當的形容詞,自己咳嗽了兩聲,對上江見舟仿佛看透他的蒼老目光又咳嗽了兩聲,把卿薔投在江今赴那兒的注意力轉回,還以為他嗆著了,連忙給他拍背。

    江見舟跟他不搞虛的,有事直接問:「你對我孫子是不是有誤解?」

    卿薔下意識「嗯?」了聲,手上動作微滯。

    「......」卿安在嘆道,「孩子面前,少說點兒吧。」

    沒再給江見舟說話的機會,他道:「如果要找出始作俑者到底是誰......」卿老爺子抬頭看向卿薔,眼光和藹而疼惜:「卿卿,大概得靠你們了。」

    卿薔在那一瞬間,有些壓不住鼻間酸澀,好像所有的情緒都壓在他一句似有力不從心意思的話語裡,屋外雪融潺水,風止林靜,她在還未完的一天內,情緒紛亂到近乎麻木,一個篤定的結果變得撲朔,很容易讓人絕望。

    但看全局——

    她餘光里江今赴撩起了額前碎發,黑眸大多時小心翼翼地凝在她身上,像海浪捲起擱淺的貝殼,一遍遍不厭其煩地沖刷上面的泥沙,擋住了兇狠的疾風,將她裹在柔軟里。

    但看全局,或許撲朔才是她想要的結果。

    「十五年過去了,上京對於我們來說物是人非,說直白一些,當年那人生死都難料,要是我們去查,估計在死亡證明里都得翻好久,但那樣的人不會不給自己鋪好路,所以一定有小輩,而且是很被看重、與你們同齡的小輩,所以得由你們去查,」卿老爺子拍了拍卿薔的手背,「畢竟現在的上京,是你們的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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