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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1:01:08 作者: 知兔者
「那以後就不提了。」
這話被卿薔攔在了耳邊。
過於猝不及防了,她於頃刻間陷入靜謐,但又像觸底反彈般,嗡嗡作響。
卿薔不知作何反應,她心知肚明這次不再是玩笑話了,或許之前那次也不是,只不過一切都在她信與不信之間抉擇。
風聲摻雜潮濕的雨氣,刮到裡面時近乎蒸發,卿薔卻貪那片刻的冷意,鏡子在吊頂燈下反了些光暈,讓她落在他臉上的視線略有朦朧,擱置在一邊的手機亮了又亮,光芒實在是微弱,搞得沒人去管。
她還能擺一副不信的作態嗎?
卿薔挪開了目光。
發生太多事了,他救她於海嘯、為她冒險離島,她見他寺廟願求、被他阻停失控賽車,樁樁件件堆在眼前重疊重播,要她怎麼再去裝作不信。
卿薔覺得渾身冰涼,心臟像被緊攥又鬆開似的把玩,卻清楚望見鏡中自己艷色翻湧,沒控制住,像被燙到後靠,又碰到了他的肩頸。
她後知後覺。
甚至沒有騙局這一說能來開脫了。
他對她,與算計無關。
像少年時她因一清透接話對答,他們緣由相近卻不相通,左不過初聞初見,便開了先例,動了心神。
似是一場精心策劃的時間差,逢場作戲的主角在互不知情的狀況下對調,當真相大白,所有虛妄變成真實,沒有謊言,只有心甘情願的陪演。
卿薔在眼波瀲灩前闔眸。
她深知虛室生白的道理,不想放任自己在無所適從的飄渺繼續,哪怕顯得落荒而逃也認了,想起身,想走。
可惜都沒能實現。
江今赴根本不讓她動。
「所以呢?」江今赴壓在她耳側,帶起一陣癢意。
「所以什麼?」卿薔微不可見地顫慄,用來欲蓋彌彰的反問失了力度,燥感讓她咄咄,「二哥不會是想要個明知不會有的答案吧?」
江今赴的視線落在她臉上,他骨相唬人,眼有三分認真,就好比挑起清風的桃花瓣,像一個平生放蕩縱情的人,義無反顧地栽在了你身上,似真似假的溫柔倜儻。
卿薔不躲不避,可能是看多了,也可能是知道他心比臉還要真了,反正他不開口,還能讓她好緩一緩。
「11%的股份能讓令母消氣嗎?」
江今赴話裡有話。
卿薔瞳孔放大,都煩了自己本能去猜他意思的反應,她越來越不想懂了。到今天,她終於明白教授那句過猶不及的評語什麼意思了。
江今赴擺明了言出必行,要把她拽下水。
她不是不避,是避無可避。
卿薔聲音都沒有起伏了:「你知道齊家的人?」
「齊家雖然與江家政見不合,但齊碩川跟我哥挺合,」江今赴手指摁在那張學生證上,「他家的人有了反心,我自然多關照。」
卿薔撩下眼尾:「二哥按兵不動,為了什麼?」她冷笑一聲:「為了願者上鉤?」
鬧了半天,他早就吃透她了。
「放火的州官,我不能做嗎?」江今赴氣定神閒,撐在桌上的雙臂卸了點兒勁,他枕在她頸側,「你不甩鉤,我不過是自力更生罷了。」
「你倒是下了一手好棋。」卿薔反唇譏諷,心底的不安卻放大。
江今赴無所謂地笑笑,話語有了勢在必得的強勢,依舊懶聲慢調:「那卿卿,怎麼就想把人摘掉呢?」
「你不想看見我身邊有別人?」他尾調假模假樣、極其敷衍地挑了一下,是句應付了事地陳述。
那又如何。
卿薔想問,卻沒說出去。第六感瘋狂預警攔住了她。
她眯了眯眸,刻意不答,眼睛很沉靜,卻突然發難,挑了個時機撞開了他擋路的臂膀。又是那種傷敵八百自損一千的套數,但這個方法目前為止都是一擊必中的管用。
江今赴總能及時反應,卸下勁撤去挾制,讓她毫髮無損,全身而退。從前不知道為什麼,如今算是明白了,是情愛作祟。
卿薔多想就地埋了這些煩人的思緒。
房間的視野好,門正對著走廊的觀景窗,灰霾的雲濃墨重彩,山上的樹葉微動,隨窗帶進青草香,沖淡了內里窮奢極欲的瓷磚擺件兒,可風很冷,窗檐要滴不落的雨水仿佛結成了透明的冰。
她腳步不停,心緒在蔓延,眼眸里的光很淡,在想什麼,太過駁亂,自己也理不清了。直到差一步邁出門那刻——
「所以,卿薔,你又不愛我了嗎?」
話語直白又尖銳,言辭刻薄而單調。
江今赴的嗓音倦意未消,很憊怠地真心發問,他像是渾然不覺這句話的卑微乞求,轉身輕靠在了鏡子上,目光虛虛垂在了地上。
他也會怕,答案不盡人意。
但不想再浪費時間了,撕咬來撕咬去,就算拿再大的力道,也只會徒勞占了相愛的日子。
所以他來當慌不擇路的人。
他來結束推拉,他來發問求愛,他來退讓低頭。
他來當輸家。
卿薔在原地止住了腳步,一瞬之間許多事划過眼際。
她想到與他只聞其聲的初見,想到一眼通心的初面,想到空明山月色在底,自欺欺人、情難自抑的初吻。
想到在酒吧人頭攢動,紅燈酒綠下,她下定風月一場的決心。
想到五月煙花,青藤奢耀,一朵薔薇勾起她塵封許久的刺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