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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1:01:08 作者: 知兔者
甚至不知為什麼而活。
為死而活嗎?
這大概就是江今赴遇見卿薔前的全部思想了,言簡意賅,少得可憐。
再然後就是當年一眼。
卿薔野心昭昭,她與欲相融,或許初見作用確實不大,但對於死水來說,微風輕吹,都算得上是滔天波瀾。
所以駐足回身,不解詢問,一瞬情愫,再難終止。
他哪有過想要的。
江今赴倏地胸腔輕弓,笑了聲,有些輕,可是入耳能引起震動。
他抬眼:「撲通撲通。」
是自嘲地重複。
卿薔撞在他狹長黑眸,被那多情翻來覆去,本能搖了搖頭,濕發隨之在後背滲蹭冰涼,她揚了揚眉。
江今赴不願再說,斂了眉目喝茶,杯底觸及桌面,他像才想起她那氣人的斷句,摩挲杯身輕描淡寫:「卿小姐不妨試試。」
卿薔瀲灩雙眸微眯:「嗯?」
「那我就不管你動不動了,卿卿。」江今赴嘆道,手背青筋緩動,「我會讓那個人徹底不動。」
灼日探出半顆,卿薔被晃到,偏了下頭,能想到單語暢看見日出的興奮,她一分笑意,輕掃了他眼:「二哥,你才是最該不動的。」
「那怎麼辦?」江今赴慢悠悠地問了句,驟然抬眼捉住她,「你願意和我做對亡命鴛鴦?」
氣氛沉默了很久,可他們之間並不壓抑,反而在四目相對間,激起了曖昧,像正負極磁鐵將吸未吸,氧氣粘稠,肺部缺氧。
卿薔覺得最弄人的造化就是這點了。
個體與生俱來的東西多又輕易,人與人之間卻實在難得。
但上天偏偏賜予了他們之間契合的吸引。
給兩個生來被仇恨指向箭頭的人,賦下糾葛不可消。
「你看,」卿薔想掩飾什麼,眼神化成了嬌貴的嗔怪,「二哥的這些話,總是真真假假的。」
「卿卿想聽什麼?」江今赴配合著,「我愛你?」
誠懇突然,尾音向上的疑惑並不明顯,他聲繾綣,薄唇雙畔含意,帶起的不是燎燙,也不是春心。
凝澀,窒息,刺骨,一刻襲來。
卿薔怔在座上,要探去端茶杯的手停在半空。
「江今赴——」
她要聽這個嗎?
卿薔略睜的雙眸中,往日直晃晃的清明全亂了,她生為誰,身為誰,望進江今赴眼底,三個字將她烙在了短促時間裡。
江今赴比她自得多了,散漫一笑:「不想聽?」
他眉梢倦乏,輕挑稍滾:「還是不敢聽?」
驕陽暖意被涼薄趕走,她瞧出他意態隨意,腦子裡一根根神經線亂成了團。
卿薔清晰感受到身上痕跡泛起疼感,處處叫囂要她清醒,她挪開目光又轉了身,不著痕跡地深吸氣,最後吐出,伴了句輕緩下來的話語:「二哥說笑了。」
「我有什麼不敢的?」她笑比不笑還貶意十足,眸尾上挑,看不清情緒了,「我見誚大方都不為過。」
江今赴揚眉,擺了副聽她往下說的模樣。
「我說二哥,」卿薔細指隔空點了點,「別太看得起自己,不管是中藥還是酒後亂.性,於我而言,都不是非你不可。」
「不是嗎?」江今赴喉嚨滾出聲笑,「但讓你舒服,我倒是以為非我不可。」
「我控制不了二哥的思想,」卿薔手指插進半乾的烏髮中,左右散了散,「但戲言,二哥還是少說為妙。」
「要是我信以為真,」她睨了他眼,又是唇角微彎,「下錯了套,二哥可是害人不淺。」
她的意思一點兒不藏。
江今赴想起她走時那句——
「那就祝你,對我,永遠求之不得。」
昭然若揭的,就是她已經無所謂拿自己做籌碼了。恨大於愛時,她只等他情難自抑,把自己掰碎了送給她。
江今赴勾了勾嘴角,笑聲意味不分明,像失笑,他就那麼看著她,清冽散了個盡:「卿卿,我說的是問句。」
「戲言這個定論,下太早了。」他慢條斯理。
卿薔歪著腦袋看了他好一陣兒,長睫擋住漂亮的眸子,她慢慢地繼續動作,拿起杯子,卻沒往唇邊送——
「啪!」破碎聲響,茶杯被摔在江今赴腳邊。
卿薔甩了下手腕,將碎發別到耳後:「這杯子我早該砸了。」
「方才太累,現在補上,」她唇角勾著淺淡笑意,「瞧瞧,都沒對準。」
「江二,你在試探我啊?」卿薔言笑晏晏,挑眸問完,一頓,嘲弄交織,「放心吧,我確實巴不得你愛上我,再把你踩在腳下,你不應該早就知道嗎?」
「而且我相信,」她像為他惋惜,「總會有這麼一天的。」
江今赴不在乎地落下目光注視破裂的紫砂片,他輕笑了聲:「會吧。」
但你不一定會知道。
江今赴眉眼間卸去了勁兒,懶洋洋地撥開手機,發了條消息,才抬眼:「卿卿,你想過角色互換的可能性嗎?」
未等卿薔回答,他又眼含風流揚了眉:「等會兒人進來收拾了,不去換身衣服?」
倒省得卿薔想措辭,她起身毫不留情。
靠在電梯壁上,卿薔看起來像鬆了一下,她闔眸。
角色互換。
卿薔心悸得厲害。
江今赴這人,危險感與日俱增,他要比她還沒分寸,明明兩人關係彼此心知肚明,卻都入了局,他到底是什麼都不怕,還是自覺不會讓她得逞,卿薔想不通,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