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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1:01:08 作者: 知兔者
空氣霎時凝滯。
他們之間曲意逢迎、明槍暗箭再多次,也沒把世仇家恨挑出來過。
他們從未吵過架,一向是綿里藏針的話語鑿在對方心上,平和得虛偽,維持僅存的傲骨,誰都不會掀了傷疤,去和對方比誰流的血更多。
卿薔徑直去拿自己的手機,很順利,輕輕一撞,江今赴就側開了身子。
整個過程很安靜,她給單語暢發消息,出門下樓換鞋,沒發出一點兒聲響。
江今赴沒跟下去,在二樓護欄處看她。
她背後玻璃窗外是大片大片的薔薇花,路邊的矮燈設計巧妙,藏在其中,使花叢夜間獨亮,刺也奪目。
「童邵剛出國時,童家扣了他大半生活費,」江今赴懶聲,「我發現他在借錢時,他已經欠了不少了,索性全劃到我這兒。」
言下之意,童家的局,他布了三年。
卿薔抬眸望他。
江今赴居高臨下,搭著橫木的手指冷白修長,是松垮倦怠的模樣,偏偏出口的話讓人心驚。
卿薔收回了視線,不緊不慢評價:「二哥好算計。」一頓,她像是時來興起:「童邵出國,也是其中一環?」
「你看不上的人,我要費那麼多心思?」江今赴自謔。
「是嗎?」卿薔沒說信不信,輕飄飄問了句,「那二哥又算了我多少呢?」
穹頂的燈光灼耀,像在兩人間掃了幾塊綴有火星的乾柴,江今赴嘆了口氣,半真半假地答:「卿卿,論跡不論心。」
他想法再多,也沒實施過一件兒。
卿薔嗤之以鼻,手機恰時震動,她瞥了眼,單語暢來了。
要往外走的時候,江今赴又開口了:「你來我往的東西,算得上欠嗎?」
是對方才樓上那句讓兩人無言的話提問,聽著是真心實意的困惑。
門已經開了,晚風吹進來,帶著滲透到人骨子裡的薄涼寡淡。
卿薔想彎彎唇笑起來,卻艱難得很。
「你來我往?」她一字一停,「江家對於用詞這方面,當真是讓人無話可說。」
說完,邁步走出。
煩得很,心裡的鈍痛不提,剛在樓上劍拔弩張那會兒她披的西服就落地上了,這陣子光穿個睡裙,渾身透心涼。
好在任鄒行跟著來了,單語暢把車開進了院兒,一直盯著門口,見卿薔出來拿起衣服就跑過去了。
「卿卿——!」走得近了,她才看見卿薔身上深淺不一的曖昧痕跡,喚聲戛然而止。
卿薔接過她遞來的衣服,把自己裹了個嚴實,笑了笑:「沒事,童邵買通拍賣會的侍者給我下了個藥,無奈之舉。」
「可是......」
可是你從來不會選下下策。
輕描淡寫的話漏洞百出,單語暢對上她稍顯暗淡的眸光,不再追問。
兩人上車時,任鄒行才下車,他分寸感挺強,喊了聲「卿姐」就沒再多言,朝屋裡去了。
卿薔:「暢暢,回青藤吧。」
單語暢點點頭,發動車子。
卿薔闔眸歇了會兒,摸出手機,本想著讓助理查童邵在國外的事,打到一半,刪了,變成查童家讓童邵出國的理由。
那邊回復收到,卿薔關了手機,瞟見單語暢欲言又止,她笑笑:「想問什麼問吧。」
單語暢閉了閉眼,除了心疼沒別的想法,就問:「卿卿,你累嗎?」
「......」卿薔倒是沒想到這個問題,一時啞然。
八月首,蟬鳴已經絕跡在夏末,風打著旋兒吹散星星,跟發動機的轟鳴一同呼嘯,千嬌百媚的花瓣跟著搖曳,像謝幕時的舞蹈中斷。
「這晚上是月亮不是太陽啊,」卿薔調下了車窗,裝模做樣看了眼,「我們單姐怎麼會心疼人了?」
「卿卿!」單語暢本來盡力繃著情緒,被她逗了一下後崩不住了,顫巍巍的,「你別太累了,你要真就非他不可,老一輩的仇就過去不行嗎?你向來不是想做什麼做什麼嗎?為什麼要被跟你無關的東西禁錮——」
「打住,」卿薔輕聲打斷她的顛三倒四,「暢暢,你不能這麼勸我。」
「那些傳遍了天的世仇,其下說不出口要更多,」她斂眸,「我身在其中,不想再回顧,更跨不過去。」
第20章 插pter 20 這上京權.貴之首,還得是二哥當之無愧。
在雲落的控訴下, 卿薔忙了幾天。
倒是踏實許多,單語暢又出去比賽了,那天最後安靜了很久, 到青藤單語暢進屋休息前,卿薔嘆口氣,讓她別操心她了。
單語暢搖頭, 只說她支持她一切選擇。
兩人笑鬧了會兒, 再無後話。
江今赴那邊兒也消停,估計跟她一樣, 都在處理童家後續的事兒。
後來離拍賣會的鬧劇快過去半個月的時候, 卿薔在辦公室待得煩悶,助理要送公證資料, 她索性一起去了。
到了地方, 助理下車, 她在車上坐著。
起了秋風, 上京的葉子都紅了, 楓葉散落,她跟著風吹的方向看,瞟見江今赴時怔了怔。
他也在車內, 只是車窗降下, 手鬆松垮垮垂在了窗外。落葉撫過,他卻像霜滿身,抬指夾住了那薄薄一片, 只一瞬, 葉片就從他指縫溜走了, 給他添上股憊怠勁兒。
江今赴沒在意, 手又散漫地搭下, 他側臉輪廓立體,深邃眼窩冷淡,後頸紅痣隱隱若現,耳朵上別著耳機,估計在跟人通話,薄唇輕啟輕合,喉結上下緩動凌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