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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0:50:49 作者: 枕歌
    聞言,蘇南卻愣了愣,隨即笑了起來:「我可不是在尋求你的安慰,我是想提醒你,最近小心點……真是……你還當我是當年那個被人摁在地上暴揍都還不了手的毛頭小子啊?」

    蘇南擺了擺頭,沈思朗這才意識到,這屬實是他冒昧了。

    眼前這個傢伙,早就不是當初那個需要他搭救的少年了,他跟他一起歷經了無數事情,從無數危險中脫身而逃後,已經茁壯成了一個能夠獨當一面的男子漢,具備足夠能夠自我保護的力量。

    「感謝提醒,我會注意的!」沈思朗舉起手示意了一下,然後轉身跨出了大門。

    ***

    中午,急診科沒什麼人,喬以安吃了午飯後,余薇薇來診室找他。

    喬以安休了幾天假回來上班後還沒見過余薇薇,所以今天她突然來找自己,喬以安不由一愣。

    「老喬,你幹嘛這副表情?幾天不見就不認識了嗎?」余薇薇走了進去,坐在椅子上,關心起來:「你傷好完全了?這麼急著來上班?這麼愛工作?」

    「差不多了,這點小傷沒事兒。」喬以安不以為意地回答著,「況且,一直休息的話,會給科室兄弟姐妹帶來不必要的麻煩,調班都不好調。」

    余薇薇聽著,沒有接話。

    喬以安於是問:「找我有事?」

    「沒事就不能來看望一下好朋友嗎?」

    喬以安笑了笑:「當然能。」

    余薇薇接著說:「說正事吧,周然讓我問你今晚有空沒有?」

    「他又要幹嘛?又想拉我們去給他當群演啊?」喬以安想起上次在迎客樓的經歷,不由面露半分嫌棄:「我可不去。」

    「不是,這次是真的慶祝!」余薇薇似乎對上次的事情有些不好意思,「周然的公司簽了一單大生意,他高興,想請大家一起去樂一樂,你可是他最重要的朋友,你要不去,他得多傷心。」

    喬以安不置可否,靜靜聽著。

    余薇薇嘆了一聲:「這次這單生意,其實是黃思涵的功勞,周然上次促成了馬高遠和黃思涵的代言合作,馬高遠的公司才和周然簽訂了後續合作合同。」

    「那周然應該飛去北都感謝一下黃思涵啊,在竹城慶祝個什麼?」喬以安打趣著。

    余薇薇神色突然變了變:「不用去北都,黃思涵已經回來了竹城,因為馬高遠的公司在竹城,代言廣告會設計道他們工廠的一些場景,所以她專門回來拍一些鏡頭。」

    「這種鏡頭,摳圖不就行了,用得著大明星專程跑一趟?」喬以安嗤笑一聲,「黃思涵還挺敬業的。」

    「應該不只是這個原因。」余薇薇若有所思,頓了頓道:「黃思涵的母親生病了,她應該是回來看望她母親的吧。周然打電話邀請她的時候才得知了這個消息,聽說人就在我們醫院腫瘤科,情況不是很好……」

    「哦。」喬以安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雖然和黃思涵之間並不是那麼親密的朋友,甚至都算不上是朋友,但喬以安還是在下班後來到了腫瘤科,打聽到了黃思涵母親的病房。

    喬以安走到病房門口,透過門上的透明玻璃看進去,發現平日裡光鮮亮麗的大明星黃思涵,在病床旁一臉疲憊地盯著輸液袋發著呆,和她一貫以來的高傲截然不同。

    她的目光竟然會那般無助。

    在醫院,喬以安他們見過太多生老病死,聽過太多悲痛欲絕的哭泣,他們也見過無數面對親人被病痛折磨時的無助,但看到黃思涵的那番表情時,喬以安還是不免深受觸動。

    雖然他們是醫生,但卻不是神明,面對一些至今無法攻破的病症,他們也無能為力。胰腺癌晚期患者所剩的時間最多不超過一年,而黃思涵的母親身體素質本就很差,極有可能不超過半年就會……若是出現意外,或許雖是可能……

    想到這些,喬以安便有些不敢推門進去,正是遲疑之際,黃思涵已經瞥見了他,視線相接的那一刻,喬以安才發現,黃思涵眼底竟突然閃過了一種意味分明的欣慰。

    病房裡面說話不太方便,黃思涵和喬以安便來到了住院樓的天台上。

    夏夜的風有些燥熱,但天台上卻吹得人有些發冷。黃思涵披著一個披肩,望著被城市燈火照亮的夜穹,說了句:「謝謝。」

    喬以安和她並肩站著,手搭在欄杆上,輕輕搖頭:「不用。」

    他們之間並不是那種推心置腹的關係,簡單的寒暄也顯得有些格格不入。黃思涵的長捲髮隨風亂飛著,她不知怎麼,突然很想跟人說說話,藉此舒緩一下鬱積在心頭的隱晦過去。

    「我媽這輩子,為了爭一口氣,為了證明給那個拋下他的男人看,沒有休息過一天。她的公司越做越大,身體卻越來越差,可生意做得大又怎樣,錢賺得再多,在別人眼裡,也不過是個被拋棄的女人。人這輩子,若總是有個執念在,就是死也不會瞑目。」

    黃思涵說著說著,輕笑了一聲:「我知道我媽對我爸的執念,她是真愛他,但我不想讓我媽見他,就算我知道他在哪裡,我也不想讓她見他。因為他不配。」

    黃思涵轉過身來靠在牆上,眉眼低垂,她恍惚記起了當年父親離開那一天的那場雨。

    雨幕之中,父親拉著行李箱頭也不回地走了,現在想想,如果那個時候,她哭著追過去,父親會不會就不會決絕地離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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