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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0:50:49 作者: 枕歌
上高中後,學校雖然減免了他們的學費,但生活方面,他們沒有任何依靠。
他們都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親戚可以去投靠,就算有,他們也不想去麻煩別人。
寄人籬下的滋味兒,應該也不好受。
他們更不想去福利機構,因為他們覺得自己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不適合去跟那些幾歲的孩子一起生活。更主要的是,他們害怕去了福利院會被領養走,那他們就會因此分開。
印象里,他們從很小的時候就在一起生活了。
當初喬以安的母親將沈思朗帶回來時,喬以安好像只有五歲。
他母親告訴他,沈思朗是他舅舅撿來的孩子。
舅舅死後,留下了孤苦無依的沈思朗,喬以安的母親就把他接了來和他們一起生活。
但實際上,喬以安的舅舅也不是親舅舅,他是喬以安爺爺朋友的兒子,只是他父母早亡,寄養在喬以安爺爺家罷了。
他們和他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喬以安的母親完全可以不管的,但她就是這樣一個善良的女人。
時間過去太久了,他們都已經記不得當初的具體情況。只知道,他們雖然沒有任何血緣上的牽絆,但現在他們相依為命,是彼此唯一的依靠。
喬以安下了床,穿著拖鞋進了衛生間,不一會兒,廚房裡面傳來了打燃煤氣灶的聲音,緊接著是水聲、米在水中攪動的聲音……沈思朗平躺了回去,他聽著這些聲音,面色憂慮。
喬以安很小就自己做飯,他母親以前工作時間太長,根本沒有時間來管他們。
沈思朗不會做飯,他做出來的能入口,就是太難吃。
他盯著屋頂那個吊燈,陷入了久久的失神。
這屋子雖然破舊,雖然下雨天會漏水,大夏天熱死人,但這裡有喬以安,他就覺得這裡是個避風港。
無論命運多麼不公平,給了他們這樣的困窘,他都覺得,喬以安在,就一定會有光照進來。
這束光在他兒時剛來到這個家的時候,不帶一絲遲疑地接納了他,甚至,給了他無盡的溫暖。
他在初見那一刻,就一點沒有因為一個陌生人的突然闖入而目露凶光,他溫柔地拉過他的手,咧嘴笑著對他說:「媽媽說,你是哥哥!哥哥,是會保護弟弟的人。」
五歲的喬以安,就這樣把他牽進了這個破爛的屋子。
一個,被他當做家的地方。
這個家,比起收養他的父親來講有溫度多了。
那個男人嗜酒如命,按他自己的說法,他撿到沈思朗不過也是為了自己老了死了後有個人收屍,他對沈思朗沒那麼在乎,所以每天有一頓沒一頓地養著,沈思朗常常餓肚子。
所以沈思朗對那個人並沒有什麼感情可言。
唯一覺得幸運的是,他有了一個戶口,不至於成為一個黑戶。
沈思朗因為喬以安那句話,在此後很長一段時間裡面都努力扮演著一個哥哥的角色。
實際上,他也不過只比喬以安大一個年頭,但因為那句話,他覺得自己無論怎樣,都要好好保護喬以安。
小時候,他會無時無刻沖在喬以安的前面。
撿破爛時,他總是背得比喬以安多,看見別的拾荒小孩搶喬以安東西時,他會不管不顧衝上去與對方扭打成一團,有些大人拿喬以安開玩笑時,他會擋在喬以安面前,衝著他們瘋狂亂嘯,就像瘋掉的凶犬一樣……別人罵他是臭水溝的野狗,被人撿了回去也不過還是陰溝里的看家犬。
那個時候,小小的喬以安卻沖在他前面,衝著那些人吼著:「他才不是!他是我哥哥!」
哥哥——是沈思朗最珍視的身份和角色。
他覺得有了這個身份,他才算有了家,有了親人,有了一個無論跑多遠,都可以回去的地方。
沈思朗從不理會那些取笑,但他容不得別人罵喬以安是沒有父親的野種。
喬以安不是野種,因為喬以安是有父親的。
只是他母親從不會告訴他那個人是誰,她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喬以安父親這個話題,是他們家的禁忌。
在長久的歲月里,沈思朗把自己淬鍊成了喬以安的守護神,而喬以安的細緻溫柔,讓沈思朗覺得,日子雖苦,光芒常在。
喬以安,就是他的光。
而現在,他的光正在廚房裡面熬著粥,準備著早餐,他必須得去打個下手,免得一會兒又在吃飯的時候被埋怨。
沈思朗動了動肩膀,讓昨晚上搬過重物後的酸痛稍微緩解了一下,然後下了床,彎腰進了那個已經裝不下他的低矮廚房。
「今早上就喝粥啊?」沈思朗擠在喬以安的身邊,他個子太高了,只能垂著腦袋看著鍋里沸騰的水問著。
喬以安用勺子在鍋里攪動了兩下,把勺子擱在一旁後,嫌棄地往旁邊挪了挪,「大哥,這地兒就這么小,不嫌擠啊?你長這麼高,咋就不能長長腦子,趕緊出去!別礙事好嗎?」
「喬以安,你又拐著彎兒罵我了吧!」沈思朗貓著腰,「我怎麼就沒腦子了?我好歹也是全校前一百名。」
「呵!」喬以安不屑,「也就考過一次!我看你能說一輩子。再說了,你們學校……」他不忍心繼續說下去。
「喂!喬以安,不帶這樣打擊人的吧!我可是你哥!兄友弟恭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