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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8:37:40 作者: 皎皎
孟緹聲音很輕的,「二伯,真是個好人。」
「如果同謙知道這十多年你沒吃苦的話,應該會安心許多了。」
孟緹苦笑,「哥哥掛念我也就是了,讓二伯甚至許先生都擔心我十多年,我真是過意不去。」
「畢竟龍生九子,不是每個人都跟你大伯一樣。」許文榛說了一句。
孟緹就算腦震盪比現在嚴重十倍也能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微微一笑,很輕地點了點頭。
「許先生,我知道的。我不會讓哥哥做傻事的。」
許文榛帶著嘆息地看著她,「你是個好孩子,我真沒看錯你。」
「大伯……不,他不配被這麼叫,」孟緹頓了頓,「他做錯了事情,我不需要拿整個趙家包括那麼多企業來陪葬。對報復的事情。說不動心,那是假的。但我知道,如果真的報復下去,我大概不用兩分鐘就會後悔。」
「你很理智。」
「其實哥哥也很理智,他只是太寵我,不捨得我受半點委屈。」
許文榛掩卷長長嘆息。
「昨天你暈倒後,他在醫院裡的時候,一張臉都嚇白了,我好歹也看著他十幾年,從來沒有見過他那個樣子。不是我攔著他,只怕已經做了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了。」
孟緹心裡泛起一種甜蜜感,古怪而安然。
不論這個世界如何變化,他永遠站在她身邊。
她於是就在許文榛的住所住下了。
養傷的日子對孟緹來說,過得很愜意。她已經很久沒有享受過這樣的清閒了。在那棟老得跟古文物一樣的房子裡住著,每天就是吃飯、睡覺、養傷。偶爾出門一趟,也是趙初年帶她去換藥看病。總之,什麼事情都不用管,生活非常安逸。
沒有人提起外面發生的事情,她可以做的事情也不多,散散步,坐在那間夢想中的書房看看書。這樣一間書房,不知道曾經豐富過多少人的人生。
她獲得了一種躲起來的和平感。
但不論什麼和平感都有被打碎的一天。
她總是夢到趙同訓的手死死掐在自己的脖子上,勒得她不能呼吸。
今天也是一樣。
再次從噩夢中醒過來,孟緹覺得手腕和腦袋很痛,她呆呆地在床上坐了十分鐘,等著腦子清醒。這件臥室畢竟不是她熟悉的地方。沒有什麼書,也沒有讓她可以打發漫漫長夜的地方。
這樣一細想,她掀起被子下了床,小心翼翼地離開臥室,打算去那間改造成書房的大廳里看看書,消磨時間。
在樓上就看到了很暗淡的光,走到了樓梯口才發現,書房確實亮著的。她走得近了,扶著欄杆往下看,趙初年坐在書房內。他開著一盞檯燈,四周是高達的書架,燈光無法到達,屋子裡只有他所在的地方時光明的。
從上往下看,他慢慢翻著膝蓋上的書,像是一個隨時可以消失的影子。
孟緹扶著木欄杆,慢慢走下樓梯,動作很輕。兩側的書架在她前行的腳步中徐徐後退,把她徹底包圍起來。趙初年聽到了腳步聲,把書放在桌子上,對她展開雙臂。
他穿著白色的襯衣和西裝褲,衣服有一種漿洗後的清香。
孟緹用左手握住他的手,趙初年側了側身子,讓出那張單人沙發的一半,拉著她坐下。單人沙發坐兩個人略略有點擠,但彼此偎依著,時分溫暖。
「沒睡著?」趙初年伸手扶上她的額頭。「頭還暈嗎?」
「好多了。」
「手腕還痛嗎?」
「動起來就有點痛,還很癢。」
趙初年伸手扶著她的臉,低語:「忍一忍。癢的話是慢慢在痊癒了,這種糙藥對傷筋動骨很有效,我以前經常用。」
「嗯,哥哥。」她低聲問,「你也沒睡覺,是在看什麼?」
她說話間已經看到書桌上的書了,是父親的那本《白雁》。《白雁》的封面簡單到樸素,陰鬱的天空,兩隻大雁振翅飛翔,除此外,只有坐著和書名。
孟緹若有所思地問:「哥哥,枯槐這個筆名是怎麼來的?」
她只穿著睡衣,趙初年拿起自己搭在扶手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解釋道:「爸爸曾經寫過一首古體詩,自比枯槐,所以二伯就用了這個當筆名。」
「為什麼不以范夜這個筆名呢?」孟緹說。
「這些書畢竟是自傳性質,都是我們在福來巷住的三個月內寫的。爸爸文稿里有』唯述平生坎坷『這樣的話,大概是不願意公布的。」趙初年說,「但二伯覺得,那些書友必要出版,這是個幾年,所以採取了折中的方式。」
「嗯,」孟緹凝神想了想,才說,「哥哥,關於傳記的事情,我覺得爸爸需要這樣的一本傳記。沈林我也有接觸,人還不錯,再說也是許伯伯的外甥。」
趙初年順口就說:「你既然說好,那就這樣,我明天給他打電話。」
孟緹輕輕靠上他的肩膀,「還有,我想好了,我不想報復趙家,那些資料你收好,以後都不要拿出來了。」
趙初年沉吟著,「不用擔心我,這件事我能做得不留痕跡的,我也知道怎麼樣把不同的資料送到誰的手上。就算他們知道是我乾的,也不敢輕舉妄動。」
「畢竟涉及的層面太多了。那些資料都是核武器,你怎麼能保證自己不身受其害?總有漏洞的,你是一個人,趙家這麼多人,損敵一萬,自傷八千,這個道理你不會不知道。」孟緹盯著他,「再說,我真的沒有報復的意思,讓他們道歉就可以了。」
趙初年捉住她的右手指尖,「你是不是頭痛了?所以----」
孟緹靜默了一會兒,才說:「我不是以德報怨,我沒有那麼偉大,我只洗完媽媽得到一個公平的對待,我知道她很愛我,雖然我連她的樣子都記不得了,趙知予的經歷對我有影響,但還是不如孟緹。我要查清真相是因為我沒辦法敷衍著糊裡糊塗地過日子,不論趙家怎麼卑鄙無恥,我始終還是-----」
她可笑了一下,把後半句說出口,「做不出來。」
趙初年沒有說話,理了理她的睡衣。
「哥哥,其實你也是吧。」孟緹看著他的臉部輪廓。「二伯和許伯伯對你的影響很大。他們都很善良寬厚。」
趙初年的聲音幾近嘆息。「著近十八年來,他們待我如子。」
「嗯……」孟緹說,「我現在忽然覺得,那時候我被綁走了也是一件好事,不然,你肯定不會跟二伯回趙家的,那麼你也不是現在的你。」
如果她當年沒有被綁走,在父母去世後他們兄妹也許會被送到孤兒院,會過得很辛苦,但至少不會分開,如果父親沒有病逝,當時她的小說已經得到了認可,他們的生活條件也會好起來。如果母親沒有出車禍,他們還是和睦的一家人,而她也依然是那個家庭的掌上明珠,不會遭遇到陰謀和算記,更沒有隱瞞和欺騙。
可是沒有那麼多的如果,什麼都不及現在這麼真實。
逝著已逝,沒有人能給你的』如果『一個準確的答案。孟緹合上眼睛,腦子有點暈,好像有人在她腦子攪拌一樣。
趙初年親了親她的臉頰,「阿緹,你休息一下吧。」
他的吻帶來的溫熱感長久不散。孟緹輕輕地點頭,迷迷糊糊想起很小很小的時候。
她低聲笑了笑,「哥哥,小時候你也這麼親我的臉。」
趙初年眼神一閃,搖了搖頭,「不是的,這跟小時候不一樣。」
孟緹疑惑了。
「我們攤牌吧。」趙初年把她抱緊一點,「我一直在猶豫怎麼告訴你,怎麼跟你說明白。你在北疆問我的問題,我現在才明白。我從很早開始就不僅僅把你當做趙知予,只是我自己一直都不明白。我還以為我對你還是兄妹之情,其實我早就不是了。可是我是沒有意識到。我對愛情的感覺比別人的遲鈍,難怪你罵我。」
孟緹呆呆看著他,紛繁的大腦里什麼聲音都有,她疑心自己是在做夢。
「我們分開得太久了,這些年,我對你的認識都停止在那個五六歲的趙知予身上。我從來沒有想過一天我們的關係會變化,但實際上,已經變了。」
趙初年很鎮定地說完這番話,就像在進行演講。下一秒他低下頭,緊張地看著她,「阿緹,我愛你,你愛我嗎?或者說……你還愛我嗎?」
兩個人擠在沙發上靠得很近,連彼此的呼吸聲都聽得一清二楚。孟緹還在震驚中沒回過神來,但眼眶又酸又痛。表白雖然來得遲,但總算來了。
「我……我怎麼會有你這麼笨的哥哥!」
「是啊,我笨得很。」
趙初年俯下身,跟她的額頭相抵。面孔太近了,近到看不清楚對方的臉,也不知道笑聲是從誰那裡泄露出來的。
趙初年捧起她的臉,很小心地親了親她的唇。
溫柔的唇碰到一起,孟緹渾身血液「刷」的一聲燃燒起來,而臉燒得都要紅了。
趙初年吻她的動作並不熟練,幾乎是戰戰兢兢,很小心地碰了一下,然後分開,就像小孩子吃糖那樣,小心翼翼地舔著她的唇。
他抓住她的下頜,抬高一點,然後再吻上來,持續的時間比剛才久得多。唇碰在一起,舌尖在她的唇上很慢很慢地畫著圈,在慢慢地熟悉她的唇線。孟緹覺得有
人拿著羽毛刷子在刷她的全身,渾身都在戰慄。
她的唇柔軟而甜美,帶著少女的天然香氣。趙初年伸手摟住她的腰,另一隻手從膝蓋下穿過去,一把抱她起來,讓她坐在自己的膝蓋上,將她完全拉向自己的懷抱。這樣一來,兩人完全粘在了一起。
孟緹被這忽然的動作弄得有點暈眩。他卻亮著眼睛,聲音沙啞地命令她,「張嘴。」
孟緹頭暈目眩,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動作,因為緊張抿起來的唇剛剛分開。他的舌尖就探了進來。
依然小心翼翼的,並不熟練,一舉一動都很小心,舌尖繞在她的舌尖上。唇貪婪地吮吸著她嘴裡的空氣,像是她的嘴裡有世界上最美味的糖果。氣息交流間他完全堵住了她的唇,也奪走了她的呼吸。
孟緹覺得暈眩,下意識地尋找支點,左手繞上了他的脖子,手指插入了他的頭髮中。
那是長得完全無法計算時間的吻。
大腦的震盪很快幅she到四肢百骸,等兩人的唇最終分開時,孟緹已經快窒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