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古言•宮斗 >婦貴金醫 > 278.不敢相見

278.不敢相見

2023-09-19 08:35:59 作者: 如是如來
    「你……」宋雪兒睜了睜眼,蒼白的臉竟顯得有些紅潤,這是激動的原因。

    陸璇觀她的神色,眸子微眯,「你認識我。」

    「民婦逾越了,」宋雪兒被她幽黑雙目一盯,壓下視線,歉然道。

    陸璇並未將宋雪兒這一驚放心上,只是簡單的給她把了把脈,旁邊的韓傅析緊張問:「如何?」

    陸璇抬頭,幽邃的目光讓韓傅析有陣子的不自在,知道自己越矩了。

    「寒氣侵體,早年不甚跌進過冰水之類的地方,救治不及時,後又被人下了冰毒……」

    「是寧家,」陸璇話未說完,韓冰容就擰緊了眉說出幕後的那隻手。

    陸璇抬頭看了韓冰容一眼,道:「並非寧家冰毒,寧曦的毒術我了解。」

    韓冰容一愣,訝道:「怎麼可能不是她,當年她怨我那樣對她,後來回寧家就偷偷給大嫂下毒。」

    因為這件事,韓冰容很自責,親自求到了駱老。

    可惜,駱老只能保宋雪兒的命,能用藥壓制,卻不能清除所有的餘毒,大嫂的身子一年不如一年,甚至有時候還得臥榻休息。

    陸璇淡聲道:「寧曦若是下毒,不會讓她有機會活下來。」

    「可是那時候大嫂也是差些喪命,如果不是剛巧駱老遊歷到韓家附近,也來不及替大嫂清毒,」韓冰容心裡邊認定了是寧曦,不會有其他人。

    陸璇也懶得理會韓冰容和寧曦之間的恩怨,「這東西想要清有些難,我先給她開藥壓制著吧。」

    「那也就是說有希望了……」韓傅析臉上露出笑容急問。

    陸璇提筆寫下藥方交給韓傅析,他拿過一看,就愣道:「這與駱老開的無異。」

    「多了一味藥而已,」陸璇擱下筆道。

    韓冰容在旁想要說話,最後還是忍住了。

    「太子妃連太子殿下的毒都能清,以韓大嫂的身子狀況,應該也難不住,嫂子你就放心吧,」蔣玉惜笑著安撫了韓冰容一句。

    韓冰容聽罷,也鬆了一口氣。

    陸璇卻似笑非笑地看著蔣玉惜,「看來蔣姑娘對我的醫術很有自信。」

    「自然是,當初玉惜的寒症不也是太子妃您親自解的嗎?」蔣玉惜笑容恰到好處的溢出,看上去清雅又乖巧,不像是多有心計的人。

    可惜她說的話,恰恰是在提醒在場的人,陸璇有能力救治卻不救。

    韓家人聽到這樣的話,會怎麼想?

    李淮冷眸一抬,凜然盯著蔣玉惜,李淮這一記眼神叫蔣玉惜心臟口一縮,喉嚨發乾,連身子都似被定住了般。

    韓傅析和韓冰容的臉色有點微變,雖不明顯,但看向陸璇的眼神已有些複雜。

    宋雪兒這個正主兒卻溫和道:「太子妃娘娘這麼做自有她自己的理由!」

    陸璇饒有興味地觀著屋內每個人的表情,發現這個宋雪兒眼睛乾淨得如皓雪,從眼湖中能看到自己的倒映。

    乾淨得像一張白紙,這樣的女子,不是真的純真就是誠府極深。

    「韓少夫人對我甚是了解,」陸璇慢慢起身,由李淮扶著。

    宋雪兒嘴角微微扯動,能理解陸璇的態度。

    韓家做事不如李太子人意,而她身為太子妃,自當要同李太子站在一起。

    就算陸璇不救她,宋雪兒也能釋懷。

    李淮凜冽如冰的視線落在垂首不語的蔣玉惜身上,開口對身邊的寂離道:「將蔣姑娘送回蔣府,晚些時候讓蔣將軍到御書房來一趟。」

    寂離得令,從身後走出來將臉色微變的蔣玉惜請走,屋裡的氣氛頓時更加的凝滯。

    蔣玉惜說錯了話,太子要處理,連身為嫂子的韓冰容也沒辦法出聲。

    韓家,在這裡不受任何勢力的接納,就連太子也遲遲不肯示意接受韓家的投臣,使得韓家站在尷尬的境地。

    所以韓冰容才會想盡辦法幫助自己的哥哥,在這座皇城內站穩腳跟。

    「今日來韓府,是愛妃一時好奇心起,韓家若是有什麼怨言,找孤來說,」李淮護妻狂症暴發,凜冽黑眸一掃,屋裡幾人臉色一變。

    太子這是生氣了。

    李淮帶著陸璇離開,身後人恭送。

    出了韓府,陸璇歪著腦袋看李淮,「你這麼氣做什麼?我話還沒說完呢。」

    「孤的太子妃豈是他們隨便使喚的,想救便救,不救便不救。」李淮負氣道。

    陸璇輕笑出聲,「你這話像小孩子說的氣話。」

    李淮眉一挑,當然,面具擋住了,看不到他的表情,語氣卻非常的冷硬:「韓家敢如此待人,孤隨時可以擯棄了……」

    「韓家手裡的機括術很不錯,如果能為你所用,不失為一把利器。韓傅析越是在乎自己的妻子,於我們更有利,只要我在這裡一天,他們韓家也不得不妥協。」

    「韓家不過想要謀取更大的利益罷了,我一日未給韓家一個正名,在帝都城內,也是個外來勢力,隨時可能被其他的世家吞噬。」

    李淮握著陸璇的手,朝著遊廊方向走,一邊道。

    從遊廊走出來,就是後面的景觀地,側面不遠處是一片熱鬧的市集。

    這邊的遊人並不多,冬季的游景之地人煙稀少很是正常。

    「你一直吊著不管,也不太好。」

    「我自然是知曉,」李淮伸手攏了攏她身上的狐裘,「愛妃如果真的想救這宋雪兒,待腹中孩兒出來再行動也不為遲。」

    知道李淮是擔心她操勞過多害自己身體,陸璇心頭一暖,道:「方才觀那宋雪兒看我的眼神,似見過我。可在我記憶之中,從未見過她。」

    她確定,前身也不記得有認識宋雪兒的。

    所以她現在心有疑惑。

    「許是見愛妃容色絕麗,心中憾動罷了。」

    被他這麼直白一夸,陸璇都覺得不好意思了,失笑道:「天下美人何其多,宋雪兒本身也並不差,何以見了我就面露驚色了?」

    「我的璇兒獨一無二,她自是要驚訝一番,」李淮攬著她,替她燎開擋在前面的枯垂柳枝。

    陸璇無奈搖頭,「冬入寒涼,各方緊需糧食過冬,你這個做太子的卻陪我在這裡逛景湖,不叫宮裡那些大臣憤憤不已。怕是回頭就將我當成禍國的妖女,人人得而誅之了。」

    「不會發生這種事,你是我的福星,又怎會禍國。」

    「怎的不會?就在數月前,你身為主持大局的太子,竟遠走他國,只為救我於水火之中。」陸璇輕嘆,「若是諫言官參我一本,這太子妃位置也該換個人來坐了。」

    「胡說,沒有我的允准,誰敢動你。就算有人敢參你,就讓他生死不能。」

    「諫言官要是聽到你這話,只怕要讓史官記你大大一筆。」陸璇發笑。

    「坐那位置,並非是要讓你不愉,」李淮擁著她,親吻她的額頭,由衷的說:「如果做皇帝讓你難為,這個皇帝做了又有何意義。」

    「你這是意氣用事,」陸璇心裡雖然很中意聽到這樣的話,但讓他犧牲這些,她也不乾的。

    兩人緊緊相擁,抬眸看著這片涼涼蒼天。

    他們這邊情意濃濃,而韓家那裡卻憂愁不能。

    韓傅析走在外廊和韓冰容說話:「蔣姑娘有意替我們韓家說句話,你回府後好好看看。」

    「大嫂這裡……」

    「有我,」韓傅析嘆道:「你現在不適合再插手了。」

    「我明白了,」韓冰容也跟著嘆一口氣:「剛才嫂嫂看太子妃的樣子有些怪,大哥,大嫂以前可有見過太子妃?」

    如果是相識的,那為什麼大嫂沒有直接相認,讓太子妃松個口。

    宋雪兒這病拖太久了,也不是辦法。

    經韓冰容一提醒,韓傅析陷入了片刻的沉思,似想到了什麼般,催促妹妹一句:「你先回府。」

    「大哥……」韓冰容還未說話,韓傅析已經轉身回屋去了。

    韓傅析回到屋內,就見靠在引枕上發呆的妻子,走近,伸出手握住她冰涼的手,「是不是有什麼不妥?」

    「傅析……當初母親受到那人一恩,說讓我活下來替她找到她的兒女……我曾見過那人,雖然記憶已久遠,那時的我也不過三歲……卻仍舊清晰的記得那個人的長相。」

    韓傅析靜靜地聽著,並沒有打斷她。

    「方才我見到太子妃的模樣竟和那人像了七八分。」

    韓傅析瞳眸一眯,「所以你認為當年那位姓蔣的女人,要你母親找的兒女正是太子妃和陸府的九少爺?」

    突地,韓傅析瞳孔一縮,「等等,姓蔣?夫人確定自己沒有記錯嗎?」

    「是姓蔣。是她親口告知我母親。那時候你說冰容要嫁姓蔣的人家,後蔣將軍到韓府,我也有意試探過一次。聽說蔣將軍只有一位姑姑,可惜嫁入了宮為後。那時我只以為巧合姓蔣,從未往這方面想,才沒和你說明白。」

    宋雪兒將前後說清楚。

    「難道蔣家還藏有其他的私生女兒?記得你曾說,那姓蔣的女子武功極不錯,蔣家為將門世家,蔣皇后曾有過一段傳奇說法……」韓傅析越想越覺得有那種可能,而且還是有一種可怕的可能。

    太子和太子妃極有可能是兄妹,還是蔣皇后離宮後留下來的種……

    夫妻倆對視一眼,同為自己的想像力給驚悚了。

    結合蔣皇后和宋雪兒所述的那名女子,都覺得可能是同一個人。

    高貴,美貌,武功不錯……

    「蔣皇后是產太子殿下時難產而亡,既然人死了,又怎麼可能會有後面的兒女?」韓傅析忐忑地想要將自己的想法壓下去。

    「應當不會是那位蔣皇后……」宋雪兒艱難地咽了咽口沫。

    「那如果那位蔣皇后未死呢?下葬的那會,有誰見過她真正的屍體?那樣的女人,怎麼可能輕易死掉。」韓傅析又加了一句。

    頓時,夫妻二人又悚了。

    宋雪兒喃喃道:「聽夫君這麼一說,我便覺得太子殿下的外形與氣質竟和太子妃有些相似……」

    「她交給你母親的東西可帶在身上?」韓傅析急問。

    宋雪兒道:「藏在韓府的庫房內,我從未打開看過,裡邊是什麼東西並不知曉。」

    夫妻二人沉默……長久的沉默。

    他們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大秘密,還是有可能害死人的秘密,不是有可能,是一定。

    ……

    韓氏夫妻倆戰戰兢兢的守著這秘密,李淮和陸璇那邊遊了大半天才回宮,可把五皇子給憤得要掀桌,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的將李淮的人盼回來,趕緊將手裡的公務交出來,溜之大吉。

    剛入夜,蔣文高依照太子的意思去了御書房,蔣玉惜已將白日裡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了他,站在御書房前,他有了些準備。

    「殿下。」

    「來了,」李淮從摺子堆里抬起頭,擺了一下手示意他不用行禮。

    「殿下將臣喚來,可是有什麼吩咐,」蔣文高將自己的姿態放得很低。

    李淮抬頭看了他一眼,繼續埋頭看手裡的摺子,說:「玉惜已經和你說了。」

    蔣文高沉默。

    「今日見到她,才想起她年紀早過了,世家之中能與她婚配的也不少,讓外公操一回心吧,若是外公操勞不動,孤要交給太子妃去辦。」

    蔣文高身形一震,連忙道:「是,臣會和祖父給玉惜物色人選。」

    「去吧。」

    「臣告退。」蔣文高退出大殿,衝著暗下來的天空輕嘆。

    玉惜就不該插手這些事,也罷,她年紀確實是不小了,也該說個人家了。

    回到府中,蔣文高將蔣玉惜叫了過來,當著蔣老的面將太子的話述說了一遍。

    蔣老聽罷,也贊成的點點頭,「太子到底不是以前的太子了,玉惜,你莫要再動別的心思。」

    「是,」蔣玉惜垂眸,「全憑爺爺做主。」

    現在的她哪裡還能再動心思,自己念想的那個人變成了太子妃,所有的幻想都破滅了。

    除了走這一條路,她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既然無法得到真正喜愛的人,那麼嫁誰都是一樣的結果。

    「是我的錯,」韓冰容握了握蔣玉惜的手,「如果不是替韓家說話,你也不會被太子殿下下令……」

    「大嫂多想了,女兒家大了,遲早是要嫁人的。」蔣玉惜笑了笑,一臉的釋然。

    韓冰容卻仍舊在她的笑眼裡看到沉鬱的東西,似乎還有什麼東西沒有斷得徹底。

    讓韓冰容和蔣玉惜下去後,蔣文高一臉沉沉地對蔣老道:「太子妃對蔣家頗有微詞……不願同蔣家走得太近。」

    對蔣家來說,並不是一個好的念頭。

    蔣老自然也感受到了,從一開始,蔣老的行為都落入了陸璇的眼裡,難怪會不肯親近蔣府。

    誰料到她會是金醫公子,有著一身通天的本事。

    「她始終是太子妃,蔣家和太子之間的情份是割捨不掉的。」

    「爺爺您心大了,太子肯為了她冒險,她要是不肯的事,太子一定會效仿她的作為,一樣能讓蔣家一點點的在太子心中磨滅。」

    他是見過太子為了太子妃不要命的行為,更何況這點人情往來呢。

    蔣老皺眉,嘆道:「此事由我這裡起,也該由我這老骨頭來滅,明日給太子妃宮中遞帖子吧。」

    「爺爺?您是要……」

    「由我出個面,太子妃總是要賣個面子。」

    蔣文高滿臉的複雜。

    ……

    陸璇由宮人掌燈,走在跨湖而過的遊廊中,屏退了左右,自己一路往前面的湖心走,手裡拿著一盞宮燈,宮人們遠遠的能看到移動的亮光,確認她的安全。

    風嗚呼的吹刮,手裡的宮燈斜打在腳邊,陸璇索性就將宮燈掛在旁邊的柱子的倒插內,抄著兩手在大袖子裡,凝視著前面平靜的湖水。

    忽地,一陣強風吹來,陸璇面上微頓,慢慢轉身,對上湖心一處假山石中那抹暗淡的身影。

    準確的捕捉到那雙沉澱如水的黑眸,那道身影自冷風中靜靜而立,似乎已然站在那裡許久。

    「是你。」陸璇瞳孔一縮,聲音冷沉:「你還真是幸運。」

    「多得你相助,」一道低沉的嗓音自湖面傳來,卻不為外邊的人聽到。

    傳音入耳!

    「我等了你許久,」陸璇慢慢地從懷裡拿出一個包裹著錦布的東西,朝他方向一拋,「東西還給你。」

    那人一抬袖子,一股風衝來,將陸璇拋出去的東西打了回來。

    陸璇面色沉沉的接回,「什麼意思。」

    「此物,已不屬於我,你應交給該拿的人。」

    「你說祁塍淵嗎?」陸璇將東西收回去,「你就不怕我占為己有,拿它生事端嗎?」

    「你不會。」他很篤定。

    「這麼肯定,」陸璇身子一側,目光斜視,「你沒去見李淮,你怕。」

    對方沉默。

    陸璇心中響起果然如此四字。

    「真替李淮不值,我想他也不想見你,」所以這人才來見自己。

    森嚴皇宮,他卻出入自由,此人的武功境界已經不是她能想像的了。

    「你很像你的母親。」他突然輕聲說了一句。

    陸璇皺起眉頭,「你認識我母親。」

    那人喟然長嘆,身形嗖地一下湖面那塊凸起的假石上消失,仿佛從未出現過。

    陸璇捏了捏雙拳,「管你識不識,與我又何關。」

    發出冷然一聲笑,拿起宮燈,返回。

    
關閉